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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隆冬雪欲来

江水碧如南 草门柬 2778 2024-07-06 17:58

  “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园中的这株红梅,经匠人的年年修剪,当得是姿态万千了。

  立在梅树下,抬眼看着,在隆冬寒风中盛放的花树。整个人藏在斗篷里,双手笼着手炉,这次不会再着凉了。

  那个唆使我在雪地里胡闹的人不在…

  而今,那个人不知在哪株树下…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莫名的想起了这句诗,一阵心惊…

  身边的清儿道:“今年真是高了许多,不如让花匠来折吧!”

  迎着满树绯红,一阵悸动,凉意渐生,紧紧抑着,教人捂也捂不暖。

  见我点了点头,清儿扶住我,慢慢往回走。

  满园寒气袭人,一阵风吹来,吹得人脸上生生的痛,树枝上结的冰凌子碰撞着“叮叮咚咚”作响,在空旷的园中显得分外空灵。

  只听见一阵脚步声自外头奔向园中,一个小丫头一路向我们跑了过来。正是母亲房中的小丫头,想来是母亲在寻我了。

  那丫头直奔到我们面前,行礼请了安道:“太太请姑娘去呢,说是有贵客。到房中没见姑娘,听灵儿姐姐说姑娘来了园子,这才寻了来。可耽搁了一些时候,姑娘赶紧的,离儿姑娘只怕已到了。”

  我心下吃惊问道:“还清了离儿姐姐?”

  小丫头敛首回道:“是,请了姑娘和离儿姑娘两位。”

  我看了看清儿,清儿也是一脸疑惑,清儿接着问道:“是哪位贵客?可曾见过?”

  小丫头抿着嘴忍着笑道:“见过的,只是太太不让说,说要让姑娘高兴高兴!”

  不禁有些怀疑,又觉着不可能。

  清儿又问:“是男客还是女客,这总能说了吧?”

  小丫头摇了摇头道:“姑娘赶紧的,到了太太房中自然知道!”

  清儿扶着我急急赶到母亲房中,一路上惊疑不定。待进得院子,一见满院的丫头仆妇,我便知道谁来了,一颗心一暖,又缓缓沉了下来,停下了脚步。

  清儿用手肘碰了碰我,悄悄道:“许会有江少爷的消息,可能回来了,只是没得了空过来。”

  春妈妈已迎了出来:“姑娘可来了,里头问了两回了,快进去吧!”说罢和清儿一左一右扶了我走进回廊。

  到的门口,只见屋内母亲坐在次席上,上首端坐的正是伯母。

  离儿正垂首站在伯母身前,伯母抬眼看着离儿道:“可受苦了!你伯父知道你回来了,高兴的不得了。早就说是要来看看你,一直被耽搁着。眼看着要过年了,正好也想过来看看妹妹…”说着转头看了看母亲,接着道:“来之前你伯父嘱咐了多少,又备了几箱子东西,我都说他,还愁妹妹这里的不够好么?你伯父只说第一次见面,不能少了。好孩子,回来了就好,这些日子,还习惯吧!”

  “是,多谢伯父、伯母!”离儿依旧一副楚楚动人。

  这边春妈妈一壁帮我脱去斗篷,一壁传道:“姑娘来了!”清儿一旁接过我的手炉。

  我进的屋子,款款行礼请了安,双手立即被捉住了:“南儿,怎地这般清减了!”一只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

  我摇了摇头,笑道:“让伯母费心了!一直是这样的,伯母,我们坐下说话!”

  各自落了座,伯母仍是请牵着我的手,春妈妈急忙搬了一把椅子搁在伯母身边,我见都落了座,这才在伯母身边缓缓坐下。

  伯母极心疼的看着我;“脸色这样不好,是病了么?若是身子不好,该吃药可得吃药,怕吃也得吃!天冷得厉害,晚间睡得可好?若睡不踏实,可是再吃药也不管用的!…”

  我瞥眼见到伯母身边桌上堆得小山一样的盒子,知是给离儿的礼,只做不见。拉了伯母的手道:“许久没给伯父、伯母请安了,是南儿的不是,伯父、伯母可还安好?”

  伯母微微一笑道:“好!都好!只是江儿,今年过年只怕是赶不回来了!”

  我只觉一颗心不住往下沉,一阵寒意缓缓溢出,和着脚底地砖的凉意,几乎打了一个寒颤。

  伯母立即问道:“刚脱了斗篷,还有些冷吧,姑娘的手炉呢?”清儿急忙递上了手炉。一旁坐着的母亲对春妈妈道:“再端一个火盆吧,这屋子大,姑娘怕冷!”春妈妈应声去了。

  伯母转向母亲道:“南儿当真是长大了,这些日子不见,越发出挑了。只是这身子还是弱,倒越发像妹妹年轻时候。”

  母亲笑道:“我那时候比她身子还差,这孩子比我好在不挑食,只是总不见长,一直这样单薄,今年冬天倒没见生病。不过,是该请个郎中看看,调养调养,亏得姐姐提醒,天天忙里忙外,都没顾上。”

  伯母轻抚着我的手道:“南儿,你可得好好的!你母亲这样辛苦,还不都是为了你,看着你们这些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我们这些作父母的,再辛苦也值得…”

  我点点头,望向母亲,母亲也正看着我,嘴角含笑,眼神坚定。

  伯母轻轻一拍我的手道:“我也带了一样东西给咱们南儿的,怎么说着说着,差点儿给忘了…”说着从身边的一个包袱里取出一只锦盒道:“前些日子得了一支碧玉簪子,通体碧玉,一丝杂色也无,一见就想起了南儿,就你爱穿这些浅淡的颜色,正合这簪子!这簪子也就咱们南儿配得上!”

  母亲笑道:“这样好的东西,姐姐留着就是了,何必给南儿,孩儿家哪里用这样贵重的物件。”

  伯母回道:“就是贵重的才给咱们南儿,不贵重的怎么拿的出手!”说着打开锦盒,一只通体碧色,光洁透亮的簪子横卧其间,锦盒内雪白的缎面里衬也被映得隐隐碧色。伯母递了给我,接着道:“知道南儿不爱那些亮晃晃的金银首饰,就对玉石玛瑙还能上眼,就给你留下了,还喜欢吧!”

  我微微一笑,道:“难为伯母还这样记挂着!喜欢!”

  伯母点点头道:“江儿本是月前就要赶回来的,你伯父有件事遣人交待他去办,就给耽搁了…唉!这孩子可还没在外头过过年呢!我这心里头也是…又拦不住他父亲…唉!…不过家里头这些事情早晚是要交给他的,早些历练历练也是好的…他带了信来,说是答应你年前回来的,是他不好,失约了,…还带了向你赔罪的。”转身从包袱里取出一卷画轴。

  接过似曾相识的画轴,整个人如置身棉絮中,悠悠忽忽,清儿悄无声息自身后转出,接过我手中的画轴。

  回眸处,见母亲眼神满是担忧,我正吃惊,母亲却已是神色淡然与伯母说话了。

  伯母和母亲两人一直絮絮叨叨、东拉西扯聊着家常,又留伯母用了午饭,我与离儿便一直在一旁作陪。

  饭后母亲见我精神实在不济,便叫回房歇着,让离儿也回了房,只留她们姐妹俩说些体己话。

  出得母亲屋子,方觉天色昏暗,抬眼只见乌云黑压压的罩着,清儿扶着我轻轻道:“看这样子,还要下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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