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门帘子被掀开了,正是那位桃子小姐。
她愣在门口,一脸惊诧望着我。
我握着三支簪子,也看着她,却懒得打招呼…
娄婆子急忙挡在我身前,将我护在了身后…
“是你?!”桃子小姐慢慢踱了进来。
我拉着娄婆子,略略挪出半步,径直道:“桃子小姐!”
她理也不理我,目光直直望着我手中的三支簪子道:“给我看看!你留下的是什么样式的?”
我却不想给她看,凭什么?!你要看,我就要给你看?!
我握紧簪子,深吸一口气道:“这是我前几日来定的簪子!”
娄婆子侧身附耳,与我道:“她要是动手,我拦着她,您先回去,别管先生!”说完,又往我身前站了站。
桃子小姐看着娄婆子的这些小动作,嘴角抽了抽,往前走了两步,依旧道:“给我看看,您定的是什么样式的!”
那位掌柜的过来了,对桃子小姐到:“这位娘子前些日子来小店,定了三支银簪子,今日是来拿回去的,适才端给您的那些,有一个托盘的银头面,这位娘子就是看了看,没挑,也没留,小姐尽管放心!”
桃子小姐抿了抿嘴角,高声道:“我就是要看看!这位娘子定的簪子是什么样式的!”
掌柜的无奈,低头对我道:“这位娘子,要不您把您定的那几个簪子,给小姐看看,可好?”
我还来不及回应,就听见了一阵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稳稳的,犹疑的,缓缓的,踱着过来了…
我的目光越过众人,望向雅间门口,那里多了一个人影…
“南儿?…娄妈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陪着娘子来取簪子!娘子前几日定了几支银簪子!”
我没吱声,只直直的望着他,他却在最初看到我的惊异之后,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也不再看我,低着头,抿着唇…
我仿佛可以看见他额头冒出的青筋,他在恼怒…
我想伸手抚平他额头冒出来的青筋,可是,我们隔得那样远,我的手,够不到他…
“先生!江先生!您在吗?姐姐!姐姐!你把先生拐到这里来做什么?”这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破空而来,我才发觉,适才的寂静有些吓人…
又是一阵脚步声,又是那个声音道:“江先生!让您久等了,我们去书肆吧!”
我想起来了,这声音就是那位小公子,桃子小姐的亲弟弟。
我依旧望着他,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我,冷声道:“烦劳娄妈妈陪着南儿回去吧!…外头冷,没事就别出来了,南儿,你要记着我说的话,快回去!”
娄婆子立即转身,挡在我和桃子小姐之间,又伸手护着我往外走。
我将银簪子笼进手笼里,我们绕过那位桃子小姐,出了雅间。
果然是那位小公子,他一看见我,
就忙着作揖行礼道:“是师娘啊!师娘安好!”
又回身揣了他的小厮一脚道:“还不快去给师娘叫顶轿子!”
我坐进轿子,娄婆子替我拢了拢斗篷,放下轿帘,我恍惚听到娄婆子吁了一口气,是啊!也叫她担心了…
我整个人仿佛瘫在了轿子里,随着轿子的摇晃,我莫名头疼,心烦欲呕,强撑着到了家,我一丝力气也无,是娄婆子半抱半拖把我弄进宅子。
我听见了迎儿唤我的声音,却无力抬头,恍惚中,是门打开的动静,有一只手伸过来扶着我,耳畔是迎儿的声音,问道:“娘子这是怎么了,又不舒服了么?”
娄婆子忙道:“就是有点不舒服,没事的!”
直到吃了口热茶,我才渐渐缓过来,娄婆子拿了热帕子给我擦脸,又在我耳畔轻声道:“娘子,您别多想,还是等先生回来,看看先生如何说!”
我强自笑着点了点头,只是这个笑,扯的我脸皮子都是疼的。
迎儿帮着我脱了斗篷,脱了衣裳,我直接躺床上,迎儿帮我盖了被子道:“娘子睡会儿吧!睡会儿兴许就好过来了!”
都出去了,还掩上了门,屋里昏暗,我整个人却是清醒无比,我能知觉整个人仿佛都空了,那种空洞洞的,透到骨子里在打颤的感觉…
他要我信他,我信他的呀…
娄婆子说,等他回来,听他如何说…
我睁着眼睛,不敢睡,就这样盯着帐顶的事事如意纹,直到夜色吞没了最后一丝纹路…
忽的听到了脚步声,我急忙仔细听,是娄婆子的,门被推开了,烛光摇曳进了东次间…
我这才发觉我躺了这么久,竟是浑身发冷,小腹有些隐隐的痛,我轻声道:“娄妈妈,帮我弄个汤婆子吧,冷呢!”
烛光一顿,听得娄婆子的声音道:“娘子醒过来啦!我给您熬了粥,您等着,我去弄汤婆子,顺便把粥也端过来!”搁下烛台,娄婆子去了。
屋子亮了起来,应该早过了他回家的时辰…
我强撑着坐了起来,娄婆子和迎儿一起进来了,迎儿笑着道:“娘子,我给你弄了两个汤婆子,够了吧!”
我笑着道:“多谢!”迎儿帮着我,将一个汤婆子塞到我脚那头,另一个我直接抱怀里了,我这才觉着暖和过来。
娄婆子盛了粥,我端着粥碗,慢慢吃着,粥的热气渐渐将我的身子唤醒,我这才觉着仿佛活过来了。
迎儿坐在床脚,笑着道:“娘子,我今日下午还是写了字了哦!明日您好些,我再拿给您看啊!您的脸色好多了,回来那时候的脸色可真是吓人,现下可好多了!您歇着吧,一会儿官人回来,我帮着娄妈妈,您放心啦!”
我咽下一口粥,笑着道:“嗯,看样子,我要想想,给迎儿些奖励呢!”
小丫头瞪着眼睛道:“不是!我不是要奖励!我就是这么一说的…”
我笑道:“做得好的,就该有奖励呀!放心,这点奖励我还是给的起的!”
迎儿害羞了道:“娘子您歇着!我出去了,有事您叫我…”转身就跑了。
我看着娄婆子,娄婆子笑道:“迎儿姑娘就是讨喜!”
我慢慢吃着粥,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胃口,不舒服…
“娘子,这味道…还行吧?”娄婆子轻声问道,见我这样子,也是为难她了。
我捧着碗,笑道:“还好,有点咸了,还好…”我坚持着又吃了一口。
却看见她瞪大眼睛望着我,磕磕绊绊道:“娘子…这是燕窝粥…我只放了糖…没…没放盐…”
我顿住,仔细一看碗里,还真是燕窝粥,我硬是没吃出来…
我愣了愣,咂咂嘴道:“说错了,是太甜了!”
“娘子嘴里…没味道啊!”娄婆子轻声道…
我委实吃不下去了,将碗递给她,摇了摇头道:“吃不下了,就这样吧!”
娄婆子接过碗,扶我靠着,替我掖了掖被角道:“我给娘子打水来,您漱漱口,就歇了吧,别等先生了,有什么明日再说!我等着先生!您放心,有什么我明日与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