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思学堂。
入了春的南宣城颇有些风光盎然,学堂内,更如朽叶转翠,一片朝气蓬勃。
宋晓芳照常约了巧月一起去学堂读书,俩人刚进入教室,几个报社的同学就围了过来。
除了胡小姐,今日穿了身浅绿色学生装,清秀了许多,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坐在第一排。
“芳儿,你这大主编总算来了,我们这稿都准备好了!”
“来,来,都拿过来,我看看!”
芳儿伸出手,接过一张一张稿纸,仔细地阅读着。
“咱们这报纸,取名《南宣青年》,便一定要把这青春气和文化气息写出来。”
“那可不?!我们特意把咱们学堂和叶先生教书的内容好好写了一番。”
“青年之说,如明月清风,若朝阳初升。咱们得把南宣城有文化内涵的角落都挖掘一下,写出青年文人的思想。”
“芳儿说得太好了。如若这般,南宣城必然会改头换面,有一个新的气象。”
一名男子,文质彬彬,眉目还算俊秀,倒有几分宋书文的君子风。
这人是南宣城城长的儿子郭守敬。这位郭公子继承了他父亲的性格,平素低调,除了帮他父亲打理城中事务,便是来学堂读书。
本来他没有打算参与报社的事,但芳儿硬拉着他加入,再加上宋礼仁对芳儿办报有些不放心,嘱托他帮着芳儿,他才参与了报社的活动。
“芳儿,你家与胡家之间赝品的事情如何了?”
“哎,漕帮不承认,听说又牵扯到了其他商派的老板,十日之期马上就到了,我爹也顶着急呢。”
芳儿长叹了口气。
巧月拉着芳儿,
“芳儿,这次是我爹定的货,他可有些不乐意了。”
“是啊,我爹与你爹素来交好,这事儿,他也歉疚得很。”
“哼,都是漕帮惹的祸。看看那胡家大小姐的蛮横样就知道了。”
巧月心中有气,特意瞥了眼坐在前排的胡雪晴。
谁知这次胡家小姐也不生气了,她嘴角一扬,笑盈盈地站起身,背着手走到芳儿和巧月身边,
“哎,漕帮纵横水运那么久,怎么会出纰漏?也许啊,是宋老板或云老板得罪了人,看看他们家两位姑娘如此骄横,也该知道了。”
她故意学着巧月说话。
“你!”云巧月气得又要跟她扭打在一起。
“巧月,别理她!反正鸿运饭庄胡家的糗事,咱们第一份报纸便要曝光!”芳儿拦下她。
“哼,你敢!宋晓芳,你如此嚣张,等赝品之事尘埃落定,你呀,就等着登报道歉吧!”
胡小姐又是傲娇地抬起头,不屑一顾地从两个姑娘中间穿过,将二人挤开,得意地走出学堂。
叶先生此时正好进来,
“哎,胡雪晴,上课了,你这是去哪?”
“叶先生,我告个假,有重要的事情!”
胡雪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在学堂。
“叶先生,你看,这个大小姐哪是来读书的?”
“好了,你们又在搞报社的事了吧?都坐好了,准备上课。”
巧月与芳儿这才噘着嘴坐下。芳儿这时忽然想起叶子晖,她四下望望,
“先生,子晖怎么没来?”
巧月也奇怪道,
“是啊,子晖平素都在学堂,今儿个怎么不见人影?”
“那小子自由散漫惯了,谁知今儿又躲哪里画画去了?”
叶先生也有点纳闷,但他知这侄儿的性子,来无影去无踪也是常事。
芳儿的神情黯淡下来,她的目光朝向教室一角的空座,心中纳闷。
叶子晖每天都在学堂的这个角落慵懒地坐着,或玩弄着画笔,或抬头仰望窗外的天空,日日如此,可是今天这个角落居然空无一人…
宋氏钱庄。
钱庄一大早开张营业,宋书文便来了。
钱庄门口一块小黑板上,写着钱庄存款、兑票的利息,他将原来的字迹抹下,一边写一边说,
“大少爷,老爷说,从今儿起,金价提升50,存利和兑息分开计算。”
“王管家,以后啊,就随行就市,派个人负责将每日浮动的利息、金价都写在上面。”
宋书文笑了笑,开始在钱庄盘点库银。
钱庄的银票和银元都是锁在库房内的,为了钱庄的安全,宋老爷设了三道机关铁锁。
第一道是专门请风水大师设计的五鬼生财门,门由红木大理石制造,以山水为卦,雕刻着东西南北中五方财鬼。上面的青石铜锁也需在这五个方向旋转后,方才能打开。
第二道是坐阵青龙位的一个镂空竖条相隔的铁门,布满了锈着红漆的金属,一道铁铜的锁紧紧扣着,需要两把钥匙才能同时开启,仿佛将贪婪的空气隔绝。
第三道是一个极雅致的门,颇有江南水乡的院落桥门的设计感,门口一盆巨大的假山流淌着串串瀑布,大约也是为了风水布局而用。
两侧的门都有一块月牙吊坠的印记,钥匙是月牙状的,将钥匙贴在上面,门才能真正打开。
第三道门内存放的都是极贵重的物品,比如城内的官银,老板们兑票抵押的贵重物品,以及钱庄的财产。宋家自然是要照顾地极度妥帖与安全。
这三道机关是宋礼仁当年请教了当地风水师傅,又找了叶老儿帮忙商议,翻阅了许多书籍,才设置了这钱庄的三道防线,保护着钱庄所有的财产。
平素管家只保留第一道门的钥匙,避免临时之需。其他只有宋礼仁与宋书文各有一套。
宋书文拿着钥匙扣在门上,门一道道打开,库房满目金银尽收眼底。
宋少爷进了第三道门,将正中央墙面的暗格打开,里面摆满了官字号的银元和票据。
他一边查验一边说,
“这批官银非常重要。听我爹说,老城长那放出消息,过阵子可能要用到官银,一定要封存好。”
“是的,大少爷。”
宋书文又检查了一遍各大老板佘银存放的物品,有上百年的古瓷玉器、红木、青檀、字画等等,堆满了半边墙。
“王管家,将短期抵押的物品,放到典当行,长期贵重的存在这个库房。”
最后,他将一箱箱银元和金元打开,他掂了掂,有的还过了下秤。
“管家,将那些份量不足的银元挑出来专门收放,用来平日小额的存取。
还有,之前那批赝品,先从金行现有的金饰里,拿出一部分给订货的老板,该赔付的先把钱还上。”
“是,少爷。云老板那笔单子怎么办?”王管家问道。
“我爹的意思,是先把钱还给云老板,新的金饰正在订货,待这事儿水落石出后,自有说法。”
宋书文将事情交待完,又问道,
“我让你把宋家所有在渡口的人都召集起来,怎么样了?”
“大少爷,今日午时,人就到齐了。”
宋少爷点点头,赝品之事,必须快刀斩乱麻,找出始作俑者。
这时,门口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
“钱庄有人吗?大少爷在吗?”
宋书文连忙走过去,却见胡小姐背着手,长发及肩,笑盈盈地婷立于前台。
“胡小姐,你怎么来了?”宋书文一脸惊诧。
“我啊,现在负责打理胡家的生意,来跟宋少爷核对下近期运送的货品,顺便啊,说说赝品的事儿。”
胡小姐娇声笑着,其实是找个托辞接近宋书文。
宋书文则是一脸认真,他拿起一册账本,
“这是漕运的清单。昨日刚送走一批银元,今日该有批玉器送到……”
宋书文细数着清单,胡小姐则痴迷地望着他。
宋书文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扯开话题,
“胡小姐,赝品的事,漕帮可有定论?”
“漕运码头从不行以假乱真之事,这事儿,漕帮绝对没参与。不过……我哥说了,渡口常有商家争抢船只,也有商派之间为了争斗在码头作文章的,所以漕帮也在确认,是哪些商户行得龌龊之事。”
胡小姐言之凿凿,容不得宋书文有任何疑问。
“今日宋家不是有货要送到吗?不如咱们去看看,没准儿能发现些什么?”
胡小姐忽然灵眸一转,拉着宋书文就往外跑。
宋书文也习惯了这小姐脾气,忙喊道,
“王管家,把我交待的事儿办好。”
“放心吧,大少爷。”
王管家无奈地摇头,
“这胡家大小姐,天天缠着少爷,少爷也不拒绝,这是怎么想的?”
说着,他整理着库房,正要关门,忽然发现库房的钥匙少了一把,
“呀,这钥匙怎么不见了!……”
管家顿时惊慌了,赶紧将前两道门紧紧关闭。
“来人哪!快来人!”
库房后院门侧,藏着一个身影,虽有些畏缩,但手中那月牙儿状的钥匙,透出他冷酷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