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杏晚醒来后发现自己眼角还挂着一滴没由来的眼泪,看了看外头,天还没亮,她说不出来这算不算是个噩梦,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梦到这个事情,其实这几年她都没怎么想起来过了。
当年就是因为她被绑架的事,萧奕阑和肖凌云罕见的达成了一致,非要逼她学武,不过她并不喜欢这些,但肖凌云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直接让他父亲把她也送去衡山,虽然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认真学,对付普通一个两个市井流氓还行,真碰上练过的或者人数特别多,她还是毫无还手之力,老实说,她有点后悔当初没认真学了。
只是这个梦,让她想起很多从前没注意过的细节,比如为什么没人知道她被绑了的事,为什么她父亲她继母都不知道,为什么那日的那些人没将当日所见说出去,以及……楚寒槿。
她终于看清,当日站在肖凌云旁边的那个人,最后下令的那个人,是楚寒槿。
原来这就是命,原来这就是缘。
她是不是该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如果,如果那真是楚寒槿,那他为什么从来没向自己说过此事?为什么他还愿意自己入宫?为什么……为什么还会碰自己?为什么还会毫无芥蒂地宠爱自己……
她真的不明白了,如果他从头到尾都把自己当替身,如果他从来对自己没有一丝真情,那他当日在灵堂所说,还有这一切……又是为什么?
她觉得自己可能漏掉了什么,她预感会有一个可能让她无法接受的答案。
她出门想去转转,却正好碰上了刚从宫中回来的肖凌云。
肖凌云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愣了一下:“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苏杏晚抬头看他:“我是来找你的,我有些事想问你。”
她鲜少如此严肃的同他说话,上一次见到她这样,还是三年前她红着眼来问自己萧奕阑是不是真的走了。
肖凌云转身进了房间:“进来说吧,院子里凉。”
苏杏晚组织了一下语言,还没开口就听见肖凌云问她:“做噩梦了?”
她犹豫着开口:“也不好说算不算噩梦吧……我梦到那年被绑架的事了。”
肖凌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到不是因为这事有什么忌讳,只是他想着任谁大晚上梦到这种事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他很快收敛了脸上的情绪,静等着她的下句。
“我想问,当时跟你们一起来的,是不是还有皇上?”
肖凌云一顿,此事过去多年,当时的苏杏晚不认识楚寒槿,也没注意到他,甚至后来也从未提起过此事,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又如此敏感的认出来了?
他知晓这不是个疑问句,只好摊手:“是他。”
“当日是泽北先发现你不见的,问了兰絮之后才知她也在找你。
他知晓你那个继母和继姐的做派,是以不敢声张。但他的身份和人脉,多少还是有些不便,他便来找了我。
彼时我正是太子伴读,与当今陛下私交甚笃,也深知他的为人,于是去拜托他帮我们私下寻你。”
苏杏晚没忍住接口:“那他就答应了?”如此轻易?朝中要员嫡女被绑这可是大事,如果出了意外,他这个太子之位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但他还是答应了?就是因为对自己好友的仗义和信任?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的关照?
肖凌云点点头:“是,他答应了,我也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痛快,问他原因他只道'挚友相求,本该出手,再者女子清誉不是小事,设身思考,合该相帮'。”
苏杏晚虽已猜到一些,亲口听到却又是另一个感觉,她本以为楚寒槿是视人命如草芥,早已没了什么七情六欲,但他那时,大概还是个仗义之人?
“他应下此事之后先去找了皇后,也就是他母妃,让她帮忙瞒着外人,于是皇后便对外宣城是将你召入宫中伴驾。
陛下与我召集了心腹侍卫十余人,连夜寻找你的下落。直到后半夜才在徐家的地牢里找到你。”
苏杏晚问出心中疑惑:“那他当时……都看见了……为什么……”
肖凌云知她想问什么:“晚晚,我记得当日我与泽北便与你说过,此事并不是你的错,你也无需因此自轻自贱,更何况你还是完璧之身,那就更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苏杏晚嗫嚅道:“可……可他是皇上……”
“陛下也一定是如此想的,如果他介意此事,他完全可以不召你进宫,就算不得已召你进宫,也可以选择不碰你。”
肖凌云接着刚才的话:“把你带走之后,徐润基当场身亡,徐家上下全部流放,过往有恶行的全部处死。至于当日之事,我们带来的人都是死士,也被下了死命令,绝不敢多说一个字,陛下不是宵小之辈,你也应当记得,他当日只是站在门口,并未踏进一步,更不会多看你一眼。”
苏杏晚却还是介意:“他是不是因为不记得我长什么样才会碰我的,是不是他根本就忘了这件事……”
肖凌云却见不得她这个样子:“你猜丞相嫡女这种身份他会不会记得?你以为我当他伴读多年,他对我身边之人真的就一无所知吗?!若不是将你都翻了个底朝天,你如何能与我毫无顾忌的相交这么些年!”
苏杏晚却还想一争:“如果就是因为丞相嫡女这个身份呢?”
肖凌云简直都要被她的据理力争逗笑了,“呵,你要这么说的话,他现在如果想要丞相手中的政权,想要稳固皇位,最应该做的就是将你当日之事作为把柄捏在手里,把你们丞相府都捏在手里!”
苏杏晚猛地抬头:“这都是小人做派!工于心计玩弄权术之人才会如此行事!!”
肖凌云罕见的冲她冷了眉眼:“你也知道这是小人做派?!那如此还不够证明陛下是一个君子,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吗?!我不知道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一定要如此自轻自贱,一定要用这样大的恶意揣测陛下?!还是说你今天就非要听到陛下是介意的,我们都是介意的,陛下对你全是另有所图才高兴!?”
苏杏晚一瞬间像是被踩中了尾巴,活像炸了毛的兔子:“我没那么想!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只是……我只是……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就对了!”她被戳中心事,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刻也待不下去,转身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