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不好了!”苏溪漫从外面跑进来喊到。
只见妆台前坐着一位正在描眉的女子,鹅蛋脸,柳叶眉,一双纤纤玉手细若葱根,听到这话后眼波流转,微微蹙起眉头,“阿宁,说了多少次,什么事情不要毛毛躁躁的。”
苏溪漫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阿姐,父亲说让你进宫!”
苏杏晚手一抖,“啪嗒”,手中的画眉笔掉在了地上,不过她很快收敛好眼中的情绪,拿出一根白玉簪插在发髻上,淡淡道:“那我进宫便是了。”
苏溪漫听她说这话,一下就急了:“那萧哥哥怎么办!他说过要你等他的!”
苏杏晚冷笑一声:“是他先不告而别的,只留下一个语焉不详的信笺算怎么回事?皇令在上,难不成我还能违抗圣旨吗?”只是话还没说完,苏溪漫已经跑了出去。
她看着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如此这般莽撞,往后我走了该如何。”
苏醒昱书房。
苏溪漫跪在底下,上位坐着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看着苏溪漫,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半晌,才吐出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来:“既然你跟你姐姐如此姐妹情深,那便随你姐姐一同入宫吧,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他揉了揉眉心,随后吩咐旁边的管家:“去把小姐叫过来,我有些事要同她交代。”
他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不是正确,如果一定要放弃一个女儿,其实他最舍不得的就是这个嫡女,她自小聪慧,养在自己膝下,同自己的感情也是最为亲厚的。如果不是上面那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查出了什么。
“父亲。”正在他出神间,苏杏晚已经推门进来。
“坐吧,想必你已经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苏杏晚淡淡一笑:“父亲放心,女儿入宫后自当谨慎行事,不会叫您失了颜面。”话语中的疏离明显。
苏醒昱沉默了一瞬,而后点点头:“还有件事,让阿宁和你一同入宫。”
苏杏晚少见地变了脸色:“父亲!阿宁她还小!有女儿一人进宫就够了……”
苏溪漫拉住她:“阿姐,不关父亲的事,是我自己要陪你的。”
“胡闹!”苏杏晚眼神凌厉地看向了她,“阿姐的话你都不听了是不是!你可知那皇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一旦进去,你这辈子都没的后悔了!”
苏溪漫却不吃这一套:“反正我一定要陪你的,绝对不后悔。我才不要离开你,阿姐去哪我就去哪。”
“你……”
苏醒昱摆手打断了她们:“此事就这么定了。”
苏杏晚气急,却又知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只好转头离开。就在她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却又听得苏醒昱唤她:“晚晚!”
她没回头,自然也没看到他的神色。他闭了闭眼,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郑重说到:“无论发生任何事,切记不要失了自己。”
她身形一顿:“……好。”
回到房中,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辗转反侧间想起了过往的许多事。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萧奕阑,是她八岁那年,在杏花树下,后来他说,有一天要为她种漫山遍野的杏花树。
再后来,世子府抄家流放,他找到自己,说他其实是前朝遗孤,宫变时阴差阳错顶替了世子的身份,他马上要离开,但还会回来……自此两年,杳无音信。
她再无睡意,起身溜出府。站在树下,思索良久,她伸出手在树梢上挂了一张纸,终是在眼泪决堤前逃也似地离开了。
晚风微凉,吹的杏花纷纷落下,也吹动树上用清秀字迹写下的“从此萧郎是路人”。
第二日,姐妹二人早早起来拜别父母。直到进了宫,她们也没看到当今陛下究竟是什么模样。
坊间传闻,陛下年少聪慧,文武双全,三岁识字七岁成诗,十五岁便带着十万人马歼灭敌军……不过也有一些不那么正向的,比如他性格阴晴不定,残暴嗜杀,为人冷血无情……
苏杏晚其实一直很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是否如传闻一般?
丞相之女入宫,选秀只是个形式,苏杏晚被封为才人,苏溪漫却只是个家人子,是在宫里除了奴婢外地位最低下的。这显然是给丞相的一个下马威。
苏杏晚虽有不满,但也不能说什么,只是想尽办法让她们姐妹二人离得近些。
苏杏晚在家中是嫡出,生母是丞相原配,当初的当家主母,但是后来意外病逝,她这个丞相父亲竟然在她母亲尸骨未寒之时将那个外室江轻浅八抬大轿迎回了家,还与她有了一儿一女。
他们的女儿,甚至比苏杏晚还要大上几岁。
这江轻浅外柔内刚,又是个能装的,很快就得到了府里人的支持,她的一双儿女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嫡子嫡女,再没人想起苏杏晚的母亲。
他们父女也因此离心。
江轻浅是没对两个非亲生的女儿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她却对女儿苏昭映对另外两个姐妹有意无意的欺辱视而不见,这也使得苏杏晚在府中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相同处境的还有苏溪漫,她本是外室所生,所以并不受宠,在苏昭映的打压下过的更是如履薄冰。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和苏杏晚关系那样亲密,两个人互帮互助,总是好的。
这苏昭映三年前已经进宫,凭借着强大母族的支撑和漂亮的脸蛋,位分一升再升,直至位列四妃。
照理来说丞相家就不需女儿再进宫,只是丞相最近不知为何惹恼了楚寒槿,一纸令下,只得进宫。
有个善妒而又地位极高的姐姐在上面盯着,她们二人未来的路还不知要如何难过。
很快到了八月十五,距离入宫已有三月余了,这次的宫宴所有皇亲贵胄都在场。
新入宫的妃妾都想着能够趁着这次机会大放异彩,为母家争光,说不定还能得到皇上的青睐,好一家子鸡犬升天。
所以许多人从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宫宴上的表演,有关系的也已经托人打点了陛下的喜好。
当然,苏杏晚并不打算争宠,心里总还是惦记着那人,虽说他们二人这辈子恐怕都见不到了,但是她只想在宫中混吃等死,最好是能够被打发出宫。
她这人没什么远大的志向,也对那个凤位没兴趣,她毕生所求,唯有盛世太平,也好快意恩仇。
苏溪漫精心准备了舞蹈,准备一鸣惊人,她说:“我要努力求个什么赏赐给姐姐,这样父亲也会高兴,也能不受长姐欺负了。”
苏杏晚觉得她幼稚,但却让人气不起来,有些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宫宴开始,宴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苏杏晚却没什么兴致,这样的场面她从小到大见过不少。她唯一好奇的,是那个龙椅上的男人,只是她位分低,坐的也远,只能模糊看到一个不太清晰的轮廓。
苏杏晚定了定心神,忽然听到前面的几位王爷在谈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