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七夕节,萧奕阑承诺要在这天带苏杏晚出宫游玩,于是她从早上便开始梳妆打扮。
兰絮为她挑了一支简单的簪子,看着镜子里那个露出笑容的女子,不禁松了口气:“娘娘出宫去,记得给奴婢带个巧果回来。”
苏杏晚轻轻拍了下她的手:“知道啦,我何时忘过这件事。”
兰絮不免暗暗松一口气。苏杏晚大概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久没笑过了,从她生辰那日起,一件又一件事冲击着她,夜夜噩梦。
只是再好的心情也遮不住她面容的苍白,已经到了毫无血色的地步,如果不是兰絮日日为她涂上胭脂,她的嘴唇大概已经和脸一个颜色了。
有人推门进来“嘎吱”一声。
苏杏晚回头看去,只见萧奕阑一席墨色衣袍,袍内露出银色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剑眉星目,一如当年。
他朝她伸出手:“夫人,可愿与我同游?”
不等她犹豫,萧奕阑便牵起她的手朝门外走去。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街上来来往往的,满是有情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苏杏晚总有种割裂感,觉得自己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看着那些成双入对的男女眉梢眼角都挂着笑意,她竟生出些羡慕来。
虽然也有人牵着她的手。
路过一家首饰铺,萧奕阑拉着她进去:“晚晚,你喜欢哪个,我都给你,你都喜欢,那我就把这个铺子送给你!”
苏杏晚一愣,恍惚想起去年冬至节,也是这样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她拿起一支簪子问他好不好看,他却沉默。
如今她成了皇后,萧奕阑弥补似的将那些奇珍异宝绫罗绸缎,如流水般往坤宁宫送,为她打造了一套又一套的凤冠凤钗。
但她再也没有那样的心境了。
如今的苏杏晚,看着那些凤冠霞帔,只觉得沉重到无法呼吸。
但她还是随手拿了一个簪子:“就要这个吧,我很喜欢。”
“好,我给你戴上。”
萧奕阑突然靠近她半步,抬手为她插簪子,他比苏杏晚高的多,这个角度,苏杏晚刚好可以看到他的胸口。
只见他玄衣上的银色镶边,是木槿花。
…………
为什么是木槿花呢?为什么偏偏是木槿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宫里的,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户部尚书出现,一道圣旨的下发才让她如梦初醒。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尚书之女穆瑶,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贵嫔。钦此!”
楚寒槿似是害怕她做出什么事情来,急忙安抚:“晚晚,此事是迫不得已,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碰她,也绝不会叫她来烦你……”
出乎意料的,苏杏晚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朝他施了一礼:“恭贺陛下喜得佳人。”
刚起身,只觉得冷汗涔涔,随即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萧奕阑大惊,几乎是在她倒下的瞬间便冲上去接住了她:“太医!快去叫太医!!!”
太医院十几名太医,每个人上来都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啪!”萧奕阑拍案而起:“无能为力?!朕养着你们这群尸位素餐的废物是干什么吃的?!”
太医令颤颤巍巍开口:“陛下息怒!皇后娘娘这是心病,解铃还须系铃人,更何况娘娘身子骨本就虚弱,有旧病根在身,臣等有心也无力啊!”
这番话更是触到了萧奕阑的逆鳞,什么旧病什么心病,他又何尝不是这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萧奕阑于是便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心病?你倒是说说,皇后能有什么心病?!你的意思是让朕去治?!”
他怒极:“来人!把他拖出去仗杀!”
除兰絮外,满宫的人都连忙下跪,连大气都不敢出。自从有了皇后,陛下已经甚少杀人,以至于他们都要忘了,他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侍卫不敢怠慢,上来就要将人拖走。
“且慢。”
苏杏晚艰难撑起身子:“咳咳……皇上……咳……”
萧奕阑半跪在塌脚处扶她起身:“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苏杏晚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皇上,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心里清楚,您就别怪太医了。”
萧奕阑一挥手:“放了吧。”
他看向众太医:“是皇后救了你们。”
“臣等谢皇后娘娘!”
二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穆贵嫔的事。
等众人都退下了,兰絮突然跪地:“还请皇上给娘娘一个说法!”
苏杏晚猜到她要做什么,连忙拦她:“兰絮!你退下!”
她却不听,只是又一遍重复到底:“请皇上给娘娘一个说法!”
萧奕阑面色渐冷,但兰絮,他又无法罚她。
“你想要什么说法?”
兰絮请了清嗓:“您曾经许诺过,此生此世,只有小姐一个妻子,但如今却又纳了后妃,小姐大度不计较,但我却不能不替她计较!”
“兰絮!……咳咳咳……你……你是想气死我吗?!”苏杏晚忍不住起身:“退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揣测主子的心思了!”
苏杏晚一边骂她,一边又朝着萧奕阑俯下身:“兰絮平日里被我惯的没了样子,是臣妾管教不严,请陛下责罚。”
萧奕阑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还有政事要处理,晚上再来看你。”
苏杏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苦涩,恐怕他早就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发过的誓。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等她带回肖凌云的尸身,便回衡山过一生,不知到了那时,师兄师姐们还愿不愿意“收留”她。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