呷醋的殷千岁
好在一边的殷繁及时解救了他,给了一个两人都懂得眼神之后李涣便如获大赦一样飞快地跑了,仿佛身后有狼追着一样。
太可怕了!
抬手挥退下人之后,殷繁单手端着放了官服的托盘,另一只手牵了女子的手,一路将她引进内室。
一人高的四君子屏风后,男子修长的手指轻松地挑开了宁枧岁的衣带,动作轻柔地为她宽衣。
素色的外衫褪下,接着是白色的中衣,指尖划过温热的肌肤,将最后一件衣物剥落在地。
在整个过程中,宁枧岁都一直听话地站在原地,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动作,直到他伸手去取那托盘上深紫色的官服时,她才微微皱眉,抬手握住他的手腕。
“我不坐那个位子。”
“只是暂行监国之权,没让你当皇帝。”
“有区别吗?”
宁枧岁抬眼看着他,眼底清清冽冽地只映着他一个人。
确实没区别,摄政长公主这个封号太高了,宁沉钧打的主意就是借此机会扶持她上位。
这是他们一众重臣商议了三天才想出来的对策,宁沉钧病重是真,他想退位也是真,现在天下太平,正是将皇位交出去的最好时机。
“朕腆着脸,在这皇位上赖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放心将它还给它的主人了。父皇的选择是对的,阿姊生来就是做帝王的人。”
尚且虚弱的的声音带着无法忽视的释怀,他是真的想要退了。
“岁岁……”
殷繁似乎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没有违背她的意思,转身拿了屏风上的外衫披在她赤裸的肩头,而后将人拥入怀中。
“你无需顾忌什么,年前的那一战,你已经将自己出色的领军能力展现在了世人面前。你的谋略,你的胸怀,都足以证明你是一个合格的帝王,那个位子,本来就该是你的。”
年前与东夷那一战,虽是殷繁掌的军权,但由于身体抱恙,一直都是宁枧岁在领军作战。
当一身银甲的女子持着写有“离”字的军旗迎风傲立在哈河城城楼上时,在场的每个大离士兵都发出了发自内心的欢呼。
就在那一刻,殷繁忽然意识到,这个人,也许本就该站在那里,意气风发地接受万人瞩目。
“长安,我不信什么东西本来就该是谁的,没这道理。”
宁枧岁靠在他温暖的胸膛轻声道,声音极淡。
“而且……云胡和你说过吧?”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唇角带了一点笑意看他,直视那双深邃的墨眸。
“我这样的,在他们那儿叫做精神病……乔守玉在世时也不止一次说过我性格的缺陷。我喜欢走极端,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有时候,我甚至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我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做帝王?你们是缺心眼吗?我这个性格,万一哪天突然抽风要整什么幺蛾子,你们谁能压得住我?”
殷繁心疼地将渐渐激动了起来的女子重新搂入怀中,手掌落在她的后颈不住地安抚。
“我能,我能压得住你。岁岁……你不信我啊,我既然敢让你坐上那个位子,就绝不会让你出任何意外,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我会看着你……”
在男子略显尖细的声声安抚下,宁枧岁原本有些抽痛的额角也渐渐平息了下来,连同原本的抵触一同烟消云散。
终究是无声妥协了。
晚上的时候,宁枧岁进了宫。
宁沉钧是真的病重,去年御驾亲征落下的病根,一直都没好全乎,稍有点风寒就得躺上大半个月,娇气得不行。
白湘在他床前伺候,一旁的小床里睡得是他们唯一的麟儿,宁承影。
宁枧岁走进来先逗了一会儿小承影,这才走到床榻边坐下,白湘在小床边哄小承影睡觉,宁沉钧柔和的目光在她身上定格了许久,这才回神看向了身旁的人。
“阿姊,这么晚进宫可是有何要事?”
“没有要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宁枧岁拿着帕子去擦他额头上的虚汗,心疼地说道。
做什么非得御驾亲征,没有一点为君者的样子。
闻言,宁沉钧笑了笑没有说话。
“白洛和玉司的大婚就定在下月中旬,和阔之他们一起,阿姊觉得如何?”
宁枧岁不甚在意地道:“你决定便好。”
她又待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仿佛真的只是来看看他,可是宁沉钧知道她这是来请他放心的,册封摄政长公主一事她同意了。
“阿姊,对不住……”
年轻帝王低低的一声轻喃被关在了殿内,宁枧岁在殿门口久久驻足,神情恍惚,直到一阵晚风拂过,这才惊醒,抬步离开。
她若是铁了心不想要那个位子,宁沉钧绝对不会逼迫她,可是她到最后也没能说出那句拒绝的话,只因她的幼弟疲惫了,他对自己满怀歉意。
宁枧岁在三十岁的那一年成为了华国权倾朝野的摄政长公主,手掌国印,暂行监国之权,就连往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西厂主事都在其下,任其差遣。
宁展和齐载成亲的时候,宁枧岁送了一对金童玉女,顺便将几年前的那方玉印还了回去。
当时的宁展接过玉印,看着面前紫袍翻飞,金冠玉带的女子,只笑着行了一礼,并未说什么。
——
深夜,长公主府,书房。
一身紫袍的女子坐在书案后,一手持朱笔,一手翻奏折,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过。
她已经渐渐习惯了通宵达旦,习惯了时时皱眉,更习惯了孤独。
门响了一声,一身玄衣的男子走了进来,走到她身边夺走了她手里的朱笔与奏折,淡声道。
“很晚了,你去歇息,余下的我来批。”
宁枧岁抬手揉了揉眉心,点了点头。
“长安,大雍国使臣不日便将抵达华都,到时候你去接待吧。”
“好。”
殷繁道。
他将她送出书房,穿过重重回廊,一直陪着她走回房间。
月色撩人,斑驳树影落满庭院。
“云胡今日来信,说学院那边的事已妥,下个月便可抵京。”
殷繁垂着眉眼为她宽衣,修长的手指熟练地解开腰封上复杂的盘扣,声音极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呵……”
宁枧岁舒展身体靠在他怀里,微微眯着眼睛歪头瞧她,促狭地笑道。
“回来就回来呗!怎么,挡你害了?……啧啧!这味儿,本宫都不稀的说你。”
吃味呷醋这种事说出来殷繁自己都觉得丢人,更何况这孽还是他当初自己造下的。
殷繁神色如常地将怀里的人剥得只剩下贴身衣物,拦腰一抱塞进了锦被,仿佛没有看到她揶揄的眼神。
殷千岁也是要面子的,醋可以乱吃,但是绝不承认。
“云胡此次回来应该会在离都待很长一段时间,若是他愿意,我想让他官复原职。在新开拓的疆土设御司之事朝中已经基本定下来了,白大人是个不错的人选,你觉着呢?”
“文清先生有大能,可堪此任。”
云胡和宁枧岁的关系究竟怎么样,这两人心里都清楚,偶尔呷个醋撒个娇,那是情趣,没人会因为这点事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