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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华问之战

长歌倾城花落人故 郭言煜 6369 2024-07-06 18:08

  华问城里百姓们的日子倒尚且安定,小酒馆里三五成群聊起最近的战事来。

  介无痕与两个得力手下阿龙阿虎坐在旁桌上有意听起来。

  “你们知道吗?昨日公主,还有南宫尚武和王爷都来驰援华问了。”一男子大声道。

  旁边的男子夹起一口牛肉嚼了两下咽下去后连忙道:“这谁不知道啊,有公主将军,还有王爷尚武,我看谁还敢攻打我们。”

  “话可不要说的太早,听说这次的敌人不好对付,他们偷偷摸摸的潜进来打探我们的底细。”接着又压低了声音凑近说:“指不定现在我们这里就有敌人的密探呢。”

  这些话一字一句落入介无痕的耳中,他手里捏着酒杯,提起精神来。

  “不过...”那一桌上又一男子低着声音道:“敌军的密探这么张狂,我想皇上肯定也派了能人前来对敌。”

  这句话使介无痕不自觉的警觉起来,眼神示意左右手下,一起起身离开。

  “别说了,万一被听到了可不好”那些人也收回话题。

  走出酒馆后,来到隐秘的小巷里,手下阿虎便问道:“王爷...”介无痕立刻瞪着他,阿虎意识到说错了话,又恭敬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介无痕眼神深邃,缓缓道:“这些普通老百姓都能猜到为了对付敌军的密探,皇上一定会安排我们的密探暗中与之交手,敌军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手下阿龙道:“公子所言极是,看来如今是敌人在暗我们在明。”

  介无痕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不错,我猜想如今这华问城里一定混进来了不少敌军的奸细,我们如果真在城中与他们周旋,那正中他们下怀,绊住我们的去路,那他们城外大军的一切秘密行动我们都不得而知。”

  思考片刻后,介无痕道:“阿龙,吩咐下去,安排十个人在华问与敌军营地之间分别潜伏,有任何异常立刻来报。另外十个人和你一起,明日一早跟我一起出城,我们得去探一些更有用的消息。”

  然后又转过头道:“阿虎。”

  “公子。”手下恭敬低头。

  “你带十人潜伏在城中,排查城中的奸细,若能擒住一两个带回去给公主将军审问自然好,若不能,就一个活口也不要留下。”

  “是!”

  翌日傍晚,介无痕与十个手下一同乔装,预备潜入敌军营地。

  敌军营地防守严密,若想直接进去,根本不可能。唯一能光明正大走进去的方法,只有让对方深信他们就是这里的士兵。

  介无痕联络好陆长歌与慕千城,佯攻敌军阵营,在城外的春分坡设下陷阱,一时间敌军队伍被冲散,有不少士兵四散各处。

  三日后,介无痕则与手下换上了敌军战甲,假装拖着疲累的身体,走到了敌军营地门前。

  “你们是什么人!”营墙上的人手执长枪,指着他们道。

  介无痕神态自若,低者姿态道:“守尉,我们三日前在春分坡与大军走散了。”

  “哦?春分坡一战,那怎么今天才回来?”那守尉显然是不太相信。

  “有兄弟受了伤,耽误了时辰。”说着他更做出努力挺着腰背的姿势,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疲累。

  “既如此,说一下口令吧。”

  口令?!他们不曾得知啊。

  “这下完了...”手下阿龙冒出了冷汗。

  却听得介无痕冷静的声音道:“猛虎下山。”

  营墙上守尉的眉头舒展,收回了长枪。

  “让他们进去吧。”

  大家终于松了口气。

  介无痕早料到不会这么容易就能进来,所以在春分坡时抓了几个敌兵问了出来。

  事不宜迟,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潜伏于此打探消息。介无痕深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华问城中,陆长歌,慕千城和墨风三人组织兵力与敌军进行了数次战斗。可是对方却仿佛并不是决心进宫,每次都只是试探虚实,且除了东面的主城门,每次还会从其余几个城门发起攻击。显然他们有其他的目标。

  介无痕来此三天了,观察后发现有一座帐篷他们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门外有重兵把守。即使只是站着远远的看一会儿,都会有人来催促他们立刻走开。只有两个人每天凭着令牌,提着篮子可以进进出出,好像是在运送东西。

  介无痕便给手下阿龙下了任务,无论如何搞到令牌,因为他必须进去弄清楚,很可能这就是他们想要的情报。

  阿龙也不负所托,很快的与他们几人喝酒吃肉打成一片,并且给酒里下了蒙汗药,成功偷到了令牌。然而蒙汗药的药效只有一个时辰,他们必须尽快完成任务。

  介无痕满意的拍了拍阿龙的肩,然后换上小兵的衣服,提着篮子,凭着令牌走进那座帐篷。

  夜已深,一切都很顺利。然而他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只有一个人,并不是士兵,是个年逾半百的老者,着装很奇怪,衣服虽是粗布制成,可却是五彩的颜色。

  “放那儿吧。”他的声音低沉沧桑。

  介无痕将篮子放到桌子上,拿出篮子里的东西。余光仔细的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桌子上是各类颜色的粉末,前面摆着许多瓶瓶罐罐,那老者坐在凳子上,手下正忙活着研磨粉末,装入罐中。

  “这些东西是什么呢?敌军重兵保护的,是一个在制作这些东西的人,看来这个人以及这些东西对他们十分重要。”介无痕心想。

  介无痕放好东西,意识到不能多待,忙退了出去。

  可一出帐门,他便听到了西边大营传来的喧哗声。

  “快抓住他!”

  介无痕闻声跑过去,夜深,什么也看不清。片刻,听见一人匆忙的脚步声,走近时看见那个人手还捂着肩膀,好像是受了伤。

  居然是阿龙!

  发生了什么事?

  介无痕跑过去,一把抓住阿龙,“跟我来,”他小声道。

  阿龙本能的还想反抗,看见是介无痕立马安心。

  他们隐蔽在偏僻的帐篷后面,这里也是他们十一个平时见面联络的地方。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受伤了?”介无痕急切问道。

  阿龙的肩膀中了暗器,气息有些不稳,虽暂时不伤及性命,但若不及时医治也会有性命之危。

  “王爷......我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两个敌军的将军走进帐篷,隐约听到他们在秘密谈话。我趁门外的侍卫交班时,悄悄躲在了帐篷后面。听见他们说,他们研制了一种毒药,无药可解,准备用来对付华问城的百姓。他们即刻就会秘密派人靠近华问城,明日午时便可到达,从各个城门,用特制的弓弩,将毒药投放进城......”

  “什么?”介无痕恍然大悟,原来他方才看见的那位老者,就是制毒之人,桌上的那些东西,全都是毒药。

  无药可解!万万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介无痕未来得及将令牌放回,蒙汗药效过后,他们的身份彻底暴露,整个营地开始搜索他们的踪迹。

  介无痕和手下一起来到营墙角落,此处地势较低,爬上去比较容易,只要爬出去,营地外就有介无痕之前藏下的几匹马。

  然而光亮的火把瞬时照亮了他们。他们身处敌军阵营,孤立无援,也许难逃一死。但无论如何,也要把消息传出去。

  介无痕和手下一起,与敌军拼死搏斗。敌军的长枪穿过他们的身体。

  介无痕虽可以一敌百。然而这么打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剩下的几个人牵制住敌军,阿龙转头对介无痕说:“王爷!你快走,只要你把消息传出去,我们也不算白死。”

  介无痕轻功跃到营墙上,看着阿龙死死抱着敌军的腿,鲜血满身。

  “阿龙,你们都是云州的好士兵!”

  他心痛,却不得不完成更重要的事。

  最终逃出来的,只有介无痕和一个手下,他让手下回华问城传递消息,而他则须赶快拦住即将投毒的人。

  琰桥,距华问只有三十公里,桥身并不十分长,桥下也只是潺潺的河水,但却是华问城外的最后一道屏障。

  介无痕终于赶在那七个人到华问之前拦住了他们。七人都戴着黑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脸,行动间却宛若一人。

  他知晓自己孤身一人也许对抗不了这七个人,派去传递消息的人根本无法及时赶到。七个人团团围住了他。站位形成一个阵法,这是介无痕从未见过的阵。

  孤立无援。介无痕心中清楚,即使拼上这条命,也万万不可让他们过了这琰桥,这关乎华问城一城百姓的生死。

  “几位既然这么喜欢云州,不如待本王禀明皇上,好好招待各位才是,何必如此偷偷摸摸呢?”介无痕从背后花开纸扇,负手而立。

  其中一人站在璇玑位,手执长鞭,丝毫不动。

  另一人却霍然开口道:“无须多言,你最好让开,否则难逃一死。”

  看来对方并不想与他周旋,他们是直接奔着华问去的,既然无法拖延时间,那就只能一战了。

  介无痕收起纸扇,昂然道:“几位若想过了这琰桥,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几人齐齐看向璇玑位的男子,待他一点头,便甩出长鞭,直指介无痕而去。

  介无痕轻功腾起,长鞭犹如灵活的毒蛇一样从他身下窜过,带起巨大的气浪。

  接着他转身花开纸扇,里面射出数根毒针。

  “唰——”对方灵巧的避过了。

  介无痕武艺高强,尚可与七人争斗一番,只是几个回合下来,虽然阵法未伤害到他,但他也无法破解,只要对方变换阵法再加之内力一起攻击,他将无法抵挡。

  对方显然急于脱身,在璇玑位男子的示意下变换了阵法,其余六人迅速变换位置招式,只有璇玑位的男子持鞭不动。

  介无痕被套于阵中,乱了阵脚,每个阵门都无法攻破,七人一起举起长鞭,内力汇于一处。介无痕来不及接招,被甩出阵门,撞到了桥边的石墩上,一口鲜血喷出。

  来不及多想,介无痕捂着胸口踉跄着站起来,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既然他无法破阵,那就在七人中选一个武功最弱的全力攻击即可。

  他又冲上前去,可即使那人武力不强,但阵门依然有其他内力加持,还是无法攻破。介无痕再一次被内力冲伤,这次他几乎无法站起来。

  七人眼见他重伤倒地不能起身,便撤回阵法,欲过桥奔华问而去。

  介无痕心想着必须要拦住他们,他用尽全力站起身来,对方看他几乎已无力抗争,便不再摆阵,几人一起攻上来,介无痕只能拖一刻是一刻。

  他收起纸扇,运足内力,衣衫缓缓涨起,热流来回穿梭,使出一招催云掌,对方一时不敌,一人受了重伤。

  七人中若一人受伤,那阵法效力将大大减弱。

  此时介无痕和那七个人都敏锐的听到了远处而来的马蹄声,骏马疾驰而来,约有二三十人。

  刚刚的催云掌几乎耗尽介无痕的力气,他还是撑着,像磐石一样守在琰桥前。

  “是他搅乱了我们的计划,杀了他。”为首的男子低沉着声音,怒言。

  几人又一起攻上来,介无痕全力抵挡。马蹄声越来越近,介无痕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

  对方也相互对视,觉得不能再拖。

  六个人牵绊住介无痕,为首的男子悄悄打开怀中装着的小瓷瓶的木塞,然后凝结于掌力之间,对准介无痕而去。

  介无痕觉得有一股极寒之气瞬时注入他的骨髓,明明是太阳始盛的初夏,他却如置数九的冰窖。

  他忽然想起最开始的那些年月,游历山水,无忧无虑,偶尔会给陆长歌带些新鲜的玩意儿回宫去。后来又和千城墨风一起并肩作战,遇到了苏月,那个明媚而活泼的女子。他看着陆长歌一步步走到慕千城身边,想起这些年的一切,不过是执着本心罢了。

  只那么一瞬,然后剧烈的寒意与疼痛使他倒在原地,额头冒出密密的汗珠,动弹不得。

  为首的男子示意其余六人停手,然后上前一步道:“这是世所罕有的寒毒,可以说无药可解,开始时每个月发作一次,每次寒意入骨,全身疼痛不已。后来一次比一次间隔时间短,一次比一次难受,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三年后,你会因寒气袭身,变成一具枯骨。”他阴笑道。

  “这本是我们给整个华问城,包括里面的公主将军的礼物,既然你挡住了我们的去路,那就留给你享用吧。”说完这话,七个人迅速地轻功跃走了。

  介无痕怔怔的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缓解方才这一切带给他的巨大疼痛。

  “三年?什么意思?我只剩下三年好活了?”

  他一遍遍的重复着,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恍然间又想到,他一个人的三年,换华问城所有人的平安,换陆长歌的平安,也值得。

  不知道睡了多久。

  梦中还是从前游山玩水的日子,是紫凉纱殿里,她喜欢,他也喜欢的海棠花树。

  再次醒来时,已是在营帐中。

  一睁眼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容,陆长歌,慕千城还有墨风都坐在他身边。

  他总算是回来了。

  “你小子,整整睡了三天三夜,我们呀,还以为要抬着你的尸体回帝都去呢。”墨风满嘴抱怨着,却终于松了一口气。

  介无痕努力的微笑了一下。

  “无痕,你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陆长歌担忧的眼神,看着他温柔道。

  介无痕看着她关怀的眼神,能有她这样一次照拂,心里很温暖,仿佛已经忘了那个可怕的三年生命了。

  “我没事,好多了。”他轻笑道。

  慕千城也上前道:“无痕,这次华问能渡过危机,功劳在你,回去我一定禀明皇上。”

  介无痕摇摇头:“你还不清楚我吗?我们的心愿,无非是保护百姓,邀功这事,我可做不来。”

  慕千城笑笑:“我怎会不知道你,只是这样一说罢了。等回去后,我请你好好喝酒。”

  介无痕会心一笑。心中却觉得有巨大的石头压着。

  夜晚时,陆长歌来给介无痕送了药,便准备回去就寝了。

  介无痕叫住她:“长歌。”声音还有些虚弱。

  陆长歌转过头,“怎么了?”

  “可以,陪我说说话吗?”他的语气低沉谦卑。

  陆长歌笑一笑走过来,“当然,我们大家之间,没什么不能谈的。”说罢便拿了椅子坐在介无痕的床榻边上,静静地听他讲话。

  介无痕坐起身来,靠着枕头,嘴角勾起浅笑,缓缓道:“我父母在世的时候,是世人眼中的神仙眷侣,爹爹旷世英雄,无论身边有多少女子示意,他永远钟情于我娘。”继而低沉道:“先帝登基后,我爹为平叛乱战死沙场,我娘,也殉情而去。长大后我厌恶一切官场争斗,厌恶战场。我只想远离一切是非,过逍遥自在的生活。可是这世间,又有谁人能真正逍遥呢?”

  陆长歌对他的话有些不明所以,却能感受到他的落寞,开解道:“是,我们所要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但只要心中有所愿,心中有信仰,就不惧怕这些困境与枷锁。”

  介无痕看着他,鼻子一酸,突然想流泪,然而只是一瞬间,他便立马收回了眼泪。

  如果,如果你能在我身边,我能将你拥在怀里,说出这些肺腑之言,该有多好啊。可是我只有三年好活了,失去你,对我来说,也只有三年便结束了。

  “你说得对,长歌,只要有坚持的信念,背负再多的东西又如何,一生的长短又怎能丈量。”

  陆长歌还是有些不明白,觉得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但还是对他温暖的笑笑。

  岁月如洪流,生命,在一瞬间开花结果,也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我们的生命,又将以何种方式结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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