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相见无因
无疆之城四周的云彩集聚,异彩漫天。
时间一年年的过去,他们仍在等待少主的归来。
紫凉纱殿里,小离就地而坐,初儿在一旁玩着小离刚做好的竹蜻蜓。
小离手里依然拿着那个机关鸟,当初安世做好这个机关鸟小离时,它只有小离的手掌一般大,如今他已经可以一只手轻松握住它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小离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父亲是举世无双的机关术制造者,母亲是南疆神医。小离把这一切都很好的继承了下来,他从出生起便不同与普通的孩童,从小便显露出机关术天赋,各种草药只看过一遍便能凭借着嗅觉与眼力轻松识别出来。若是回到无疆之城,满城的奇珍异宝,典藏书籍,再得人指点,成就必不在父母双亲之下。
当然除此以外,还有他的心性。
也许没有父母的陪伴,人生总是有缺憾的。
夜晚,小离屋子里的灯依然亮着,门也开着,陆长歌原想提醒他早点休息,可屋内却不见人影。
四处寻找,终于在楼阁的屋顶上找到了他。陆长歌轻功轻跃起,走到了他跟前。
小离有所察觉,回头一看,“长歌姐姐。”
陆长歌坐在他身边,“这么晚了怎么坐在这里,担心着凉。”说着给他披上了毯子。
小离笑笑,“谢谢你长歌姐姐。”然后转过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我在看那两颗星星,初儿说,那是父亲母亲。”
“小离想念父亲母亲了。”陆长歌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长歌姐姐,我亲眼见到过他们的死,我觉得很难过。”他的眼神依然清澈单纯,但陈年旧事,也像烙印一样打在他心里。
“长歌姐姐,我想回无疆之城去。”
对他来说,其实待在云州,待在紫凉纱殿的日子,比无疆之城要多得多。可曾经快乐、无忧无虑的日子,虽然短暂,却使他难以忘怀。那里才是他的归属。
陆长歌明白,他不是普通的孩子,他的天赋,他超脱同龄人的成熟,他独特的心性,这些都需要时间来让他适应。可曾经给他温暖的地方,如今再回去,所回馈他的也许并不是同样的温暖,反而有可能是更多的落寞。
“小离,要是你真的想回去,姐姐绝不拦你。只是我希望你能够想明白,答应我,再多一点时间想想好吗?也不要走的那么着急,毕竟我们大家都舍不得你,尤其是初儿。”她温柔道。
小离点点头。
正是百花盛开的时节。
苏月迫不及待的邀请了众人前往莫家庄小杏坡。昔年她栽种的那棵桃树,如今已经枝繁叶茂。正是酿酒的好时节。
“苏月念叨了好几年了,如今总算心愿得偿。”介无痕笑着说。
苏月含笑看着他,嘴角像是噙着花。
陆长歌也爽快地答应了,可下一秒却像是想起什么来,有些犹豫。
苏月走到她身边,有些急切道:“长歌,你可不能不去。”
陆长歌笑笑,“我当然会去,只是当日大家说好了我们一起去,如今千城却不在......”
大家都相视一笑。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苏月故意笑道,然后在陆长歌身侧边踱步边道:“那你可就要选一个喽,是要和我一起呢,还是要等你的千城呢?”
陆长歌有些难为情道:“你别开玩笑了,我跟大家一起去就是了。”
苏月咯咯咯笑起来,“我逗你呢,怎么可能忘了千城呢。无痕半个月前就给千城写了书信,华问的红泥最为出名,光洁明亮,他托人捎了好些来,正好做封坛之用,如此一来也不算少了千城,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陆长歌才反应过来,用拳头轻轻捶了下苏月的肩膀:“太坏了,不早告诉我,就等着现在拿我取笑。”
大家都忍俊不禁。
陆长歌,介无痕,苏月,墨风墨雨,白芷,小离,初儿,一同前往莫家庄小杏坡。
阳光明媚,一路上风光旖旎,几位女子打扮的清丽脱俗,介无痕摇着纸扇,白衣如幻,墨风穿一件锦蓝色衣衫,两人一同走在她们后面。小离微笑着,安安静静地听初儿讲一些趣事。
几人玩笑着,打闹着向前走去。
不久几人就一同站在了那棵繁茂的桃花树下,花香四溢,蜜蜂,蝴蝶嗡嗡地闹着,洋溢着春天的气息。
木屋久未住人,已落了灰尘,长了杂草。
“可不能让我的小屋变成这样。”
说着苏月便急忙的去打扫屋子了。
众人先齐心协力的打扫完屋子。苏月也洗好了酒坛。便开始采摘桃花。
墨风先爬上了树,去采摘高处的桃花,几位女子和小离初儿便在树下采摘。
介无痕从屋里出来正欲加入时,便看见眼前犹如一幅美丽的画卷,阳光穿过枝叶稀稀疏疏的洒下来,洒在几位女子的脸庞上,粉白相间的桃花映得她们水灵透净,偶有几只蝴蝶在她们身旁围绕,甚至还有一只蝴蝶停留在陆长歌的鬓边,宁静而美好。此情此景若不画下来,岂不可惜。
说罢便找到纸笔,全神贯注的描绘起来。
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无意识为陆长歌着墨了许多。若不是墨风大声唤他,他还沉浸在这幅绝美的画作中。
“你小子倒是会偷懒,我们辛辛苦苦的摘花,你在这画画,画的什么呀?在宫里也画好不容易出来也画,”墨风提着花篮抱怨着走到他跟前,定睛一看“你别说画的还挺好,把我们白芷画得真好看。”一下子便由刚才的玩笑抱怨变成了欣喜。
大家都跑来围观,“哥哥你的意思是画得我不好看吗?”墨雨嘟着嘴问。
“不会,我妹妹也好看。”
“哦那就是我不好看喽,”苏月也故意撇嘴道。
“啊不是,都好看,你们都好看。”墨风连忙摆手说。
陆长歌笑笑,“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欺负墨风。”
“就是就是。”说罢墨风赶紧和白芷站在一起。
介无痕拿起画,“长歌你看看,可还喜欢吗?”
陆长歌仔细看了看,她知道介无痕向来擅长山水画,佩服他的画作天赋与技巧,却不曾想原来画人物也这么出彩。她虽自己不擅丹青但也能看懂画作,无论是眉眼,还是发髻服饰,他都用心着墨。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有变吗?可是这样除了让她心里多些愧疚和烦扰,好像没有其他的。
“你的丹青一直都是如此传神有味,把每个人都画得生动,景色也映衬得极好。”陆长歌这样答道。
介无痕笑了笑,他既希望陆长歌看出来他的浓墨重彩,又希望她看不出,“多谢,那我就把此画收着,以后也可留作纪念。”
桃花很快的采摘完了,接着用盐水浸泡。山泉水从甘甜清冽,从竹筒间流出,声音犹如一首叮当作响的乐曲。
处理好的桃花放入坛中,加之清酒,白糖,然后用红泥封坛。几人一同埋入桃花树下,只待明年的这个时候启出,便可品味一番了。
一番忙碌过后众人坐在院子里,谈天说地,畅所欲言。
陆长歌总是不由得想起,如果此时此刻慕千城在身边就好了。
如今一切都安定了,何时才能真正成为墨风的妻子呢?白芷这样想着。
日子越快乐,小离想回到无疆之城的心就越迫切,他也有些舍不得这里,可是好像只有回去,他才能解开心结。初儿或多或少看得出他的心事,但却没有勇气说出想说的话。
就这样一直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好像也很满足了,苏月看着介无痕俊朗开怀的笑,这样想着。
对所有人来说,至少当下是快乐的。
许多年后再回想起这个明媚的春天,只觉得恍然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