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栾瑾正在翻账本,抬头见看见风尘仆仆的他走进茶馆,不禁面露疑惑。
他不知该以何颜面对栾瑾,便目光多有躲闪,在栾瑾看来有些鬼鬼祟祟的。
栾瑾警惕的看着他,把账本往里收了收,说道:“恩情我已经报完了,我们两不相欠。”
栾瑾一袭青衣,略施粉黛,警惕时,黛眉微扬,杏眸中泛起波澜,模样倒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娇俏之感。
他听闻栾瑾提及此事,之前心中的疑惑便渐渐浮起。他缓缓走近柜台,故作歉意的笑了笑,剑眉入鬓,这无赖此时竟有些好看。
他讪笑说道:“前些日子欠老板娘的茶钱,如今还是不够还。”
那日是雨日,雨声嘈杂,没仔细听他的声音,今日一闻,比戏台上的名伶的声音要好听上几分。
钱都不够,他还这么能理直气壮说出来,是成侠客的料!
栾瑾听他说起的是这件事情,不是报恩的事,便转念一想:若就此了结,也就不必再与他纠缠下去了。
栾瑾摆了摆手,睨视说道:“那茶,我说了我请。我们现在两不相欠。”她的手势,是在下逐客令。
他假装没听见栾瑾的话,接着说道:“在下近日得空,如若老板娘不嫌弃,在下可在店内做帮工。”
“嫌弃!”栾瑾脱口而出。栾瑾收起了账本,掀开帘子往里屋走去,回望了他一眼,又强调了一遍:“现在我们互不相欠。”
虽然他不是很懂为什么老板娘总是强调“互不相欠”这几个字,还有那天救下他之后的那句“神坛之下的恩情,我报完了”,他也不明白。
或许这老板娘还有其他的故事没有告诉他,曲中之意,大概只有曲中人才听得懂。
他不是什么糊涂的人,他也不喜欢糊涂。下山前师父告诉他,行走江湖,就要坦坦荡荡。若是如今他带着一本糊涂账,日后怕是要生不少弊端。
他绕到后门,早到了后院一个劈柴的小哥,说他是老板娘新雇来劈柴的。小哥虽有些疑惑,但是主人家的事情,他也不便多问,便指着一旁的木柴说:“若,那里。”
他开始卖力地干活,一干就是三个月。三个月后的一天,是除夕,飘雪。
天色已暗,月光黯淡。
栾瑾偶然路过后院时,看见正要收工的他,以为眼花了,走近去看清楚了,真的是他,方大吃一惊。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栾瑾手里打着灯笼,灯笼的火忽明忽暗。
他清爽的笑了笑,以为老板娘这是在心疼他,便道:“天气不算冷,便多干了一会儿。”
栾瑾听完他的话,这才注意到他一旁劈好的木柴整整齐齐的堆在一起,再看看他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
他脸上荡漾开的笑意,如孩童一般天真。
冬月的雪花悠悠的飘着,北风吹来,身裹棉衣的栾瑾都不禁发颤。而他的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秋衣。
栾瑾一时间竟然有些心疼这个傻子了。
“算了,”栾瑾咬咬牙,拉起他就往屋子里走,“算我心地善良,今天就不赶你走了。明早,明早天一亮,你就走。”
灯笼的火光,在雪夜中发着暖意。
栾瑾让他洗了个热水澡,给他一套新的棉衣。栾瑾又想着今日是除夕,按习俗应该吃饺子,伙计又都回家和家人团聚了,栾瑾便亲自下厨给他煮了一盘饺子,让他吃完赶紧休息,明天一早就走。
他双手捧着热腾腾的饺子,有点腼腆,对站在一旁等他吃完的栾瑾说道:“一个人吃饺子多没意思啊,老板娘也尝尝吧。”
栾瑾冷哼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
他不明白老板娘为何对他忽冷忽热,便夹起一个饺子,递到栾瑾嘴边,笑吟吟的看着栾瑾。
“老板娘,吃一个吧。”他的语气像是在哄媳妇,气氛有些微妙了。他又想起那天雨日在以前的茶馆问老板娘的那句话,顿时面色绯红。
“吃完你就别整那么多幺蛾子了,自己把碗洗了。”栾瑾一块把饺子吃了下去,转身走人。
看着栾瑾离开的背影,他的脸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