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国是个商贸十分发达的国家,各色物产丰富,资源丰饶,繁花似锦,总是人流如潮。
其一年四季温度适宜,夏季不会太热,冬季不会太冷,实乃非常舒适的居住地。
加之风景优美,宛如泼墨画卷铺开,不少别国富户或是王孙公子,千金小姐都愿意来此游览独特的风光。
但其实,它并没有实际上的君王,只有五侯分管各地。
所以,严格来说,宜国只能算是一个联盟,而并非什么国家。
这样一块肥肉,周边各国岂能不眼馋?谁都想将其吞并,哪里能有片刻安宁?
然而实际上,宜国和周边各国的关系非常和谐友好,从未有过争斗迹象。
这一切都源于,宜国有个遍布各国的杀手组织,春风楼。
单听名字,还当其是什么烟花柳巷中的花楼,其实不然。
春风潜入夜,杀人细无声。春风楼的凶残,远不如名字那般温柔。扎根宜国,枝蔓遍布各国各地,杀人无数,却从未让人找到任何把柄。
每当他们想要彻底清除春风楼时,那人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去,没有例外。
在浓重的死亡阴影下,各个国家保持了数十年的和平。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
无论哪个国家,都不会容忍这等毒蛇窥伺的境况,暗地里都各有小动作。
宜国东南方乃是疏国,素来对春风楼叫嚣得最响。
到如今,已经好几个朝中重臣惨遭灭门,连一条狗一只苍蝇都没能逃掉。
如果是你,或许你会想把亲人提前送走避祸。他们也这么做了,但仍旧无济于事。
春风楼的势力,渗透程度无法想象,送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会找到把目标诛杀。
即便这样,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啊!疏国威武将军林山如此想着。
今早上朝,陛下留他叙话,话里话外暗示让他他去宜国把春风楼给拆了。
他哪有这本事啊?!
春风楼坐落于宜国南境芭洲一座十分雅致的园林中,明晃晃在那里。甚至,还能进园游览。
但是,他真的做不到啊!
春风楼敢做到这个地步,自然做足了一切准备。
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过动手的人,无一例外都化成了漫天血水滋养那种满园子的血色蔷薇。
林山得到消息的那一刹那,心里已有跑路念头,对家国的忠臣让他抑制住了那股冲动。
可他不能让一家老小几百口人全都跟着他一起死,即便最终真的逃不掉,那也得试试。
于是,当晚便趁着漆黑月色,送走了妻儿,然后……
他便看到了立在高高飞檐,头顶弯月的黑色身影。
那是个不算高大,还很纤瘦的人,被宽大的黑袍包裹,兜帽掩住他的面孔。
双手空空,甚至没有带武器!
林山瞳孔皱缩,他立即意识到,眼前的人就是春风楼的杀手。惊骇得手足发软,一时忘记发声,只眼睁睁看着他掠至近前。
黑衣人比他还矮上一截。可沉沉的压迫气息让林山连连后退,激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心,习武之人却连脚步都开始踉跄,“你,你,快来人!快——”
没说几个字,呼喊声戛然而止,他的头飞了出去,血液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黑色身影不闪不避,温热的血溅至他衣袍。
飞出去的头在地上咕噜咕噜转了几圈,被石阶挡了一挡,奇异地立住了。
那双充满惊骇的眸子里,倒映着那人的面容。
他竟然是个女子!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月色下,女子的面庞白如凝脂,细滑柔嫩,犹如绝美女仙。
红色的血液与她嫩白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是极具冲击性的美感,任谁见了永远都无法忘怀。
只可惜,见证此刻的只有天上那轮弯刀一般的月。
这轮弯月,也见证了覆灭整座威武将军府的大火。疏国顿时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得知此事的疏国君王,再一次气得跳脚,当即就要发兵宜国,好歹被几个重臣劝住。
没办法,他们不劝不行,这不是在找死吗?
其他两个国家的君王全都龟缩似孙子,暗地里憋着坏。就你头铁,屡败屡战的精神是这样用的吗?!
再这样下去,疏国就先垮了。
“陛下,林将军的妻儿并未在将军府。当务之急,我们需得找到他们加以保护,以防春风楼斩草除根啊。”
的确,这说得有理。林山为国为民征战沙场,才接下对付春风楼的命令就几近满门被灭。
他的妻儿,务必要保全方不至于让百姓寒心。
而他们口中的,林山的妻儿已经得知将军府被灭的消息,悲伤难抑自不必说。可想到春风楼的手段,还是强忍悲伤出了城。
一路日夜兼程,本以为已摆脱春风楼的眼线。谁料,当晚居住的客栈就着了火。
林山的妻子为了护住唯一的儿子深陷火海,全身染火痛苦之际还在冲他大喊快逃,别回头!
那样惨烈的场景,林丹隐一辈子都忘不掉。
……
“娘,娘!”
青年猛地从床上坐起,粗喘着气。窗外冷月如钩,浅淡的辉光从敞开的窗户漫进来,微微照亮他的脸。
鼻梁高挺,长眉乌黑,目若朗星,是个十分俊秀的男子。长发披散,有丝丝缕缕贴在半敞的结实胸膛。
“丹隐?”
忽有一悦耳的女声响起,唤回了他的思绪。
林丹隐往窗外一看,那清丽无双的女子正歪头疑惑的看着他。
他忙从床上爬起,拢好自己的衣裳,走至窗边无奈道:“姐姐,又半夜不睡觉乱跑。”
说了一句,便去门边把门打开,将人迎进来。转身又去点灯,又去倒水给她喝。
薛九繁接过茶杯喝了几口,“你还说这是个坏习惯,若是我睡了,岂非不知道你又做噩梦了?”
林丹隐稍稍垂了头,视线掠过她的肩,目光一凝。“姐姐的衣裳怎么破了?”
薛九繁扭头去看,的确有一道小口子。回过头来,无所谓道:“我也不知在哪里划的。”
林丹隐叹气,她怎么就这么迷糊不靠谱?
起身去拿了针线,喊她坐在灯下,就要帮她缝。
薛九繁也不觉得有什么,主动把肩膀侧向他,眼睛似是发呆盯住床头一角。
安安静静。
林丹隐犹豫一下,抬手将她垂在肩头的发拢至一旁,白皙莹润的脖颈近在眼前。
他移开目光,专注手底下的针线。“姐姐,听说父亲要帮你议亲了?”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语调没什么起伏,似乎觉得并不怎么重要,林丹隐还是忍不住扭头去看她的神情。
如所预料的,没什么表情。
她一向如此,情感淡泊,对世俗上的很多事都不在意,仿佛没什么能在她心上留下深刻印痕。
真让人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