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间,萧鹤扬已经将面揉好,有醒了醒面,分成一个一个的小面球,问阿灼:“会不会擀面?”
阿灼摇了摇头。
萧鹤扬温和一笑:“笨蛋,我教你。”
说着,他便将擀面杖递给阿灼,拿起一个面团,按扁,扶着她的左手捏住面团的一侧,右手握着她的手拿着擀面杖,继而徐徐擀了起来,左手转一下,右手便擀一下,如此往复。
原本只是很简单的动作,阿灼却怎么也配合不好,不是把面团擀得长长的,就是扁扁的,要么就是四方不正的。
萧鹤扬哭笑不得,照这样做下去,他们非但包不上饺子,恐怕就是煮饺子也会成一锅浆糊,全散了。
萧鹤扬叹了口气,旋即绕到阿灼的身后,左手扶着她的左手,右手按着她的右手,快而娴熟的擀起了饺子皮。
因着这动作,一时间,两人挨得略近,倒像是萧鹤扬圈着阿灼似的。
阿灼起初学的认真,未曾在意,萧鹤扬眉峰浮起淡淡的弯度,却是异常的满足,后来阿灼似乎觉得略为不妥,便错了错身子,道:“殿下,我学会了,我自己来就好。”
萧鹤扬睫毛一颤,微微垂下,便松开了阿灼,唇角略有苦涩。
阿灼学东西向来很快,萧鹤扬只是简单指导,她尝试了一番后便轻松的擀了起来,虽不是多好,可也总算是看得过去了。
萧鹤扬在一旁剁馅儿、打馅儿,不时的抬头看向阿灼,眉眼中已是说不出的满足和欣喜,连带着面容都红润了不少,原本漆黑暗道的眸子也闪出光亮来。
待到一个时辰之后,饺子也已经包好下锅,在锅里冒着热气,汩汩的翻腾着。
闻着香气,阿灼也不由得怔然起来,若是日后自己能给萧君彦洗手作羹汤,也该是这样的场景吧。想着想着,阿灼便微微眯起了眼,笑得温柔而动人。
等饺子开了锅,萧鹤扬盛了出来,两人在厨房的小桌前坐下时,才发现两人的脸上、衣襟上都沾染了面粉,相对失笑。
阿灼不在意的抖了抖衣服,看着几盘热腾腾的饺子,眼中冒出了满满的食欲。
萧鹤扬调侃道:“原来京都才女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竟然不会做饭!”
阿灼一哼:“原来堂堂太子还下得了厨房!”
两人一边斗着嘴,一边吃着,如同寻常的朋友一般,笑语盈盈,满屋的欢愉丝毫不被外面的天寒地冻影响。
寒夜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因为萧鹤扬难得下一次厨,阿灼作为回报,很是乐意刷一次碗,阿灼收拾碗筷时,萧鹤扬在一旁守着,眼中那漾出的温柔近乎如水一般沉醉,连带着气色都好了不少。
阿灼不经意的一瞥,笑道:“殿下,感觉你近日气色不错,再过几日便是年关了,今年的年晚,但过了年就是立春了,一到春天草长莺飞,你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萧鹤扬笑了笑没有说话,目色落在阿灼身上只是越发的眷恋。
阿灼不由侧目:“殿下在想什么?”
萧鹤扬道:“我在想,若我们只是寻常百姓,像今日这样一起做饭,一定是常有的事情,那该多幸福啊。”
阿灼有了一丝失神。
“阿灼?”萧鹤扬见阿灼呆愣,出声轻唤。
阿灼不知正想着什么被打断了,顿时一抖,手上慌乱之下,那盘子就没拿住,从桌上掉落在地,碎裂成好几块。
阿灼慌忙去捡。
“阿灼!别捡了!”萧鹤扬起身走来,刚要将阿灼拉起,便见她“嘶”的一声,皱起了眉头。
手忙脚乱中,阿灼被那碎盘子割破了手指。
萧鹤扬顿时凝眉,蹲下,连忙拿起阿灼的手指,替她将血水擦去,拿起随身的绢帕暂时包住阿灼的手指,嗔怪起来:“怎么这么笨,这些你都不用做的。”
阿灼笑了笑:“没事的。”
“好啦,起来吧,别蹲着了。”萧鹤扬抬手拉起阿灼,许是因为蹲的太久,阿灼起身时竟是一阵眩晕,眼前昏花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踉跄着直往前面的柜子角上一头栽去!
萧鹤扬一惊,连忙将阿灼一把拉过,旋即身子半侧过来,挡住了阿灼险些倾倒的方向。
阿灼一头撞进了萧鹤扬的怀里,连带着萧鹤扬撞上了柜子尖锐的角上。
“殿下,你怎么样?”阿灼一声惊呼,抬头间,却对上萧鹤扬如潭般深沉的眸光。
“殿下?”阿灼又唤。
可是萧鹤扬好像没有听到一半,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阿灼,眸中渐渐变得炽热起来。
那样的神色,是带着眷恋与欲望的。
萧鹤扬眼中一漾,已有几分情动,缓缓抬手,徐徐朝阿灼的面庞抚来。
阿灼一惊,她知道萧鹤扬是怎样的心思,也知道这样生病的人最容易对身边的人产生极大的依赖,就如同那些落拓的日子里,她对萧君彦的依赖一样,因为家国仇恨,心里会有大片无法填补的空洞,更渴望身边的人才能给予最挚诚的关怀。
因为理解那样的情绪,阿灼一时不知该退还是该安抚萧鹤扬,可是惊慌的神色与想要后退的步伐却已经替她做出了选择。
萧鹤扬一怔,旋即微微苦笑。
萧鹤扬放开了阿灼,唇角微苦:“想不到我也会有这么一天,爱而不得。”
他是东宫太子,天下想要的女人怎么会得不来,可是,他却没有强迫她做任何事,但他心里必定是难过的吧......
阿灼垂眸,知道自己本能的反应还是伤害了他,还是伤害了他的尊严。
阿灼抿了抿唇,说:“殿下,你知道我喜欢晋王,如果我给你希望,才是对你的不公平,对不起。”
萧鹤扬淡淡敛唇,摇了摇头:“不必道歉,你是对的,是我,没控制好。”
萧鹤扬不再说话,徐徐朝门外走去,清癯的背影让阿灼忍不住看得揪心起来。
即将踏出门口时,萧鹤扬的声音徐徐传来:“阿灼,今日,本宫很开心,多谢你。”
他说,本宫。
这是几个月来,阿灼第一次听他说“本宫”。
自漳州回来再见,萧鹤扬都一直在阿灼面前以“我”自称,没有距离,不会生疏。
或许是所有的感情都已在方才那一瞬破碎了吧,这样,他也会慢慢冷静下来,就不会再有顾忌了吧,也不会总因她而这样难过了吧......
待到明年开春,一切定会过去的。
阿灼再抬头时,他的身影已经融进了夜色里,只剩一层浅浅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