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时节，却没有连绵的细雨，略显干燥甚至还有些清冷的早晨，卫中运正踩着共享单车，骑向工作室。作为一名大三下的学生，学分基本修够的他，现在正呆在一位教授的组中，着手毕业设计的事情。
“阿，阿嚏！”
卫中运一只手揉了揉发痒的鼻子，靠海的天津今年没有下雪，但初春依旧有些寒冷，更不用说飘在空中的众多柳絮，伴随着晨风四处飞扬。
打开工作室的门，一个人也没有。卫中运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将书包随手一放，点了下鼠标，从包里掏出两个包子，啃了起来。他抬手看了眼手表，指针指向七点半。他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正准备看看今天NBA季后赛是谁打谁。
亮起的屏幕显示的是Linux操作界面，一条系统提示很明显的拦在显示屏中央。
“模型数据计算中断，点击查看日志。”
“嗯？”
卫中运两口将第二个包子吃完，擦了擦手，一只手挠着下巴，一只手快速地滑动着鼠标滚轮，浏览起活动日志。
“不应该啊。这个模型是从CSDN大牛那扒来的，怎么会计算中断呢？”
卫中运并没有在日志记录中找到计算中断的原因，于是返回系统界面，敲了几个字段，将模型数据调了出来。
一行行白色的字符串和数字快速地扫过纯黑的界面，卫中运微微皱起眉头，这些数据他都烂熟于心，记忆力向来很强的他，不会犯打错字符这种低级的错误。
导入的设置文件没有问题，底层算法逻辑也没有问题，卫中运挠了挠额头，面露苦笑。
“喂喂，不会是没给计算那边的服务器交钱吧？”
卫中运又敲了几个字段，按下回车键。然而，他并没有听到熟悉的，表示连接成功的“嘀”的声音。而本来布满整个屏幕的一行行字段突然消失了，乌黑的界面仿佛黑洞一般，看不出深浅，只有显示器的指示灯还亮着。
卫中运还没来得及想是怎么回事，只感觉大脑发出“嗡”的一声，意识也随之中断。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下一瞬间，等卫中运再次睁开眼时，他好像躺在一片“星空”之中。说“躺”似乎也不太对，因为各个方向根本看不到尽头，整个巨大的“星空”中，不断闪烁着各色的光点。卫中运仿佛是在这个空间中漂浮一般，没有着力点，也感受不到引力的作用。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似乎呼吸没有什么问题，卫中运舔了下嘴唇，下意识地抬手去看表。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卫中运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赤身裸体地飘在这个巨大的“星空”中。虽然有了大学三年澡堂洗澡的经历，但现在这样，还是让卫中运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
在多年动漫和小说的洗礼下，卫中运倒没感到太多的震惊，甚至想根据自己学习的“知识”来解释现象。
微微眯起眼睛，卫中运换了一个翘着二郎腿的姿势，他挠了挠下巴，轻声道：“难道是穿越了？也不像啊，倒是更类似于黑客帝国和刀剑神域的感觉。没听说过穿越还会扒衣服的啊！”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大了，最靠近卫中运的一颗闪烁着蓝色光芒的星点微微颤了一下。
还在碎碎念的卫中运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星点缓慢地绕着他转了起来，下一秒，这个星点急速膨胀，变成了一只类似猫的形状，优雅地“落”到卫中运眼前。
“嚯，俄罗斯短毛吗？先说好，我可不当魔法少女啊！”
并没有回应卫中运的吐槽，蓝猫机械地吐出一句话，“认证失败，非正常接入，是否抹除？”
这下卫中运一点都不淡定了，这怎么刚穿越，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就要面临抹除了呢？卫中运想了一下，随即摆出立正敬礼的姿势，大喊道：“死亡不属于工人阶级！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
长呼了一口气，他好似完成了什么使命一般。卫中运在这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了一起打球的好哥们，想到了让他带饭叫爹的憨憨室友，想到了笑起来很好看的姑娘，想到了全国各地的朋友，美食和风景。
回望自己的一生，短暂而说不上美不美好，自有清晰的记忆以来，小学三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现在加上大学三年……
“我卫中运还没活够呢！呜呜呜，老爸老妈，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乘着还没老再生一个吧……老唐，宅在宿舍里怎么追姑娘啊……哼哼。”
热泪盈眶的卫中运，一边抽泣一边喊叫，他挥舞着双手，涕泗横流。突然，他又重归于平静，抹了下鼻子，眼角还挂着泪滴。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刘……”
“非常不好意思打断您，卫中运先生，我想，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此时，一个富有磁性的中年男性的声音在卫中运耳边响起。那只俄罗斯短毛猫轻巧地从卫中运的肩头“跃”到他的面前，一双碧绿的瞳孔散发着智慧优雅的光芒。
“嗯？什么？”
“唔，还没有自我介绍，是在下的失礼。在下是这里的代理人罗寄，也可以被认为类似游戏中的GM，这样您应该更好理解。”
“哦哦哦哦！猫说话了！猫说话了！”
望着一脸震惊的卫中运，俄罗斯短毛猫很人性化地叹了口气，抬起前爪打了个响指，卫中运随即穿上了一套合身的黑色西装。
“哦哦哦哦！咳咳……”
“抱歉，咳咳，我还没从刚才走马灯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不好意思……”
卫中运拉了拉领口，接着发现手中居然端了杯水，便一饮而尽。
“卫中运先生，请问需要在下介绍一下这里吗？”
“好的，您说，能不能再来杯水。”
“只要您想，它就会出现在您手中。”
卫中运愣了一下，随即发现手中的杯子果然已经呈满了水，念头一转，杯中的水已经变成了冒着气泡的冰可乐。
他来了一大口，满足地打了个嗝。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呃，这似乎有些不太真实。”
卫中运看着手中的杯子瞬间消失，望着空无一物的手掌说道。
“应该说，这里就是真实，卫中运先生。”
罗寄前爪抱胸，优雅地鞠躬道：“欢迎来到无主之网，卫中运先生。”
“无主之地吗？三代出了我都还没来得及玩呢。”
“那么，我想这大概是利用脑电波，电磁波和网络构建的数据世界吧。嗯，先不管是如何实现的，把大脑的信息数据化，意识、感觉等也通过数据转换连接到这个地方。接入是指将‘我’这个数据录入数据库吗？这和数码宝贝倒有些类似。生物电流的反馈系统和物理电磁场也能相互作用吗？这可比机器学习有趣多了……”
“和聪明人聊天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卫中运先生。不过这里还有更能超越您想象的事情。”
“没有空间和时间的约束吗？也对，以光速来说，电流的交互反馈甚至不需要神经元来传递，如果这里的协议等级够高的话，或者说并不需要传输协议？那网速也应该没有限制才对，从某种角度来讲，称作异次元也没有问题，但也不能算穿越就是了……”
俄罗斯短毛猫罗寄碧绿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讶异，却立刻换上职业的微笑，只不过猫的微笑卫中运看不出来罢了。
“卫中运先生，在下好像明白中央系统的决策了。”
“哦对，现在意思是不用抹除我的数据了？话说这个抹除也只是将我的脑电波踢出这个地方吧，不会真的让我脑死亡吧，代理人？”
卫中运挠了挠下巴，略微眯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表情怪异的猫。
“这并不是在下的职责，卫中运先生，而且您的权限等级也不够。”
罗寄想要露出抱歉的微笑，但在卫中运看来，眼前这只猫有些消瘦的脸庞抽搐了一下。
“好吧，代理人，刚才你说类似游戏又是指什么，如果我不想参与该如何返回现实呢？”
“这里，就是真实，卫中运先生……”
罗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卫中运打断了，“意思就是现在回不去呗，别扯那些虚的，咱能不能聊的直接点，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和感情。”
俄罗斯短毛猫张了张嘴，叹了口气。
“你说的有道理，是在下太过繁杂了，卫中运先生……呃，习惯了，还有些难以改口。”
“叫我小卫好了，那么罗寄先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俄罗斯短毛猫端坐下来，罗寄脚爪捋了下胡须，开口道：“大致就是一个线上大型开放世界的RPG游戏EA先行版本。呃，不过出了些小问题，具体的在下不清楚，可能没有设置好退出系统？不过根据中央系统的报告，无主之网和现实的连接通道将在八点钟关闭。”
“也就是说，要从互联网变成局域网了呗。不过现在不是还没关闭吗？”
“可以这么理解。但是你现在并不是在登陆界面，而是在游戏内的角色创建界面。也就是说，在半个小时内你要通关整个游戏才能退出，而且在下也无法保证能够，嗯，正常退出。”
卫中运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好吧，那通关游戏需要什么条件？”
“不知道。”
“嗯？”
“在下并不是策划，只是代理接待而已。”
“坑爹呢不是？这你叫我半小时通关？那大叔你知道啥？”
罗寄继续捋了捋胡须，“有两个好消息。一是我知道不是宫崎英高设计的魂类游戏。二是你刚才也说了，在这里信息数据的交互是光速的，半个小时其实比你想象的还要漫长，在下相信你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来通关。”
“我谢谢你啊！”
“那赶紧的，怎么创建角色？”
“尊敬的卫中运先生，欢迎您加入无主之网，接下来将要为您创建新的角色。抵制不良游戏，拒绝盗版游戏。注意自我保护，谨防受骗上当。适度游戏益脑，沉迷游戏伤身。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
“呃，这个是系统设置，不是在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