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卫中运远远地就看到了一座雄伟高大的城池。城墙散发着淡青色的光辉,在黑夜中煞是好看,一座城门上的墙体,突起三个清瘦的大字——青流城。
魏轲骑在黑鳞双尾马上,哼唱着歌谣,小黑欢快地甩动着两条尾巴。车厢里的卫中运瘫坐在座椅上,透过透明晶体望向青色的城墙。
进了城门后,小黑就只轻轻迈步了,卫中运感觉拐了几个弯,停在了一个带着院子的二层独栋前,卫中运下了车,魏轲将小黑身上的麻绳解开,把车厢停在了院门旁。
一个少女站在门口朝他们挥手,少女身穿淡粉绸质短衫,浅紫色及膝裙,脚踩一双褐色小皮靴,披着件青灰色制服外套,清秀的面庞带着笑容,宛如春日花苞初绽,青春洋溢,活力四射。
“魏叔!卫大哥!”
少女嗓音清脆悦耳,一蹦一跳地跑到他们面前,脑后的单马尾也蹦蹦跳跳着,叶眉星目,唇红齿白,不施粉黛的面容洋溢着青春的美好。谁会不喜爱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呢?
小黑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缓缓喷出鼻息,好似在诉说着什么不满。
“嘻嘻,当然还有我们帅气的小黑!”
魏轲轻轻一拍小黑的屁股,笑道:“睡你的觉去吧,明早还要去沧流学府呢。”
小黑低鸣一声,又轻蔑地瞄了眼卫中运,迈着高抬腿走进院子。
“小南,你怎么从学校偷跑出来了,青姐不知道吧……”
“嗯,妈妈她今天要和大舅商量事情,不回来了。嘻嘻,不是魏叔你跟我说接上卫大哥了嘛,我就想早早看看爸爸收的弟子,是什么样的人啊?”
少女眨巴着眼睛,抿着嘴笑道:“魏叔你还说明早才能到呢!结果比我预计的还要早上许多呢~”
“呃,这个,小南你别和青姐说哈!我去喝个酒明早来接你们,哈哈!”
魏轲挠了挠下巴,打了个哈哈就开溜了。
院子前就剩下一个青年和一个少女。
卫中运其实现在还有些发懵,但他还是抱拳行礼道:“我是冀先生的弟子,卫中运,见过冀澈南小姐。”
少女明显愣了一下,接着捂着嘴轻笑起来。
“不用叫我小姐啦!嘻嘻,卫大哥你这个样子和爸爸那天好像噢~”
卫中运挠着蓬乱的头发,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以他的社交能力,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哎呀,别在这里站着了。卫大哥你坐魏叔的车,能清醒着就已经很强啦!”
少女一边说一边蹦跳着在前面带路,院子里的小黑抬起刚喝完水的头,轻哼一声。
“小黑,辛苦你啦~”
小黑点了点头,屈膝缓缓跪坐下来,不一会儿,就开始打鼾了。
“小黑其实很强的,爸爸说当年他和魏叔一起打了好几架,才把小黑收服的呢。”
“这个坐骑是很多人都有吗?”
卫中运终于脑袋清醒了些,赶忙问道。
“不是哦,卫大哥~骑乘这个能力很难学呢,优秀的坐骑也不常见啊。而且和坐骑心意相通更难了呢,魏叔以前可是,连续三届的‘青流环城拉力赛’冠军呢!”
冀澈南嘟着嘴,小脸上写满了羡慕,推开了房门。屋内布置的较为简约,但却有着一种温馨的感觉,冀澈南给卫中运拿来拖鞋,跑进厨房,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卫大哥,你要喝些什么?对了,你肯定没喝过这个!”
“当当当,青流特供,云衣花容!”
冀澈南拿着两瓶淡青色和淡红色相间的饮料,从厨房里小跑出来。
“那些厂商说是取自李太白诗仙的诗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反正也不用给他付钱。还有个‘春风露华’,但妈妈说小孩子不能喝那个,我就一直不知道什么味道呢!”
少女吐了吐舌头,将云衣花容递给卫中运,歪过脑袋,期待着他的回复,一副俏皮可爱的模样。
居然还有太白诗仙,卫中运拧开盖子,尝了一口。
该怎么形容这个味道呢?
青色的部分则略带酸涩,但不是苦和让人皱眉的酸,比柠檬的酸要淡,又比黄瓜要甜,清爽顺滑的感觉更胜一筹。红色的部分有点像花蜜,但又没有那种浓稠感,也不是齁甜,而是从舌尖绽开的、直透心底的一种美好滋味。两者以巧妙的配比混合,清新酸爽、甘冽香甜,让人回味无穷。
不愧是云衣、花容!就该着发明这个饮料的人挣钱!
沉浸在奇妙味觉中的卫中运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朝冀澈南笑了笑,这新奇的饮料在“数据库”中记录的配方是啥样的啊,这个一定要带回去!这不比什么多肉葡萄好喝多了!
“嘻嘻,看卫大哥的表情我就知道啦!下次找来‘春风露华’,卫大哥也要喝给我看哦~”
接着冀澈南又捂着嘴轻笑道:“不同的人喝‘春风露华’的表情都不一样呢~”
“咕嘟咕嘟”地将手中的云衣花容喝完,冀澈南满足地呼了一口气,“哈!妈妈说这个不能多喝,不过今天她不在,嘿嘿……”
冀澈南狡黠地眨巴了下单眼,甩动着马尾辫轻声道:“卫大哥要保密哦~”
有些聪明,有些可爱,青葱少女,花样年华,正是青春最美好的模样。
可惜,她是游戏世界里的人物……
卫中运笑着摇了摇头,眼前的少女和冀先生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嘛,应该是还未见过面的师娘基因太强大了。
冀澈南带卫中运看了浴室和他的房间,都在一楼,在得到卫中运有换洗衣物的肯定后,轻笑道:“其实平时都在学校住的,今天可是我第一次翻墙呢~”
挺了挺还未成长的胸脯,冀澈南露出一丝骄傲的表情。
“嗯,这个卫大哥也要保密呀……”
接着她带着稍显苦恼的表情上了楼。
浴室的配置倒是让卫中运惊讶了,照明是一种散发淡黄光芒的荧矿合物,“自光氩荧灯,氩荧矿开采地坚西,发明者坚西联合学府高级研究员蔡牧。”不是通过电流加热钨丝发光,而是通过意识控制,氩荧矿被刺激激发能量而发光。这种自光灯更安全,发光效率也更高。
洗浴则有下水道和供水系统,“青流城管道供水系统,发明者沧南工匠协会一级工程师刘洋”,和在冀先生的小院中,从井里打水不同,虽然管道还比较粗和简陋,但却和现实中自来水管很像了。简易的阀门也是通过意识控制,空心管道内部是某种合金钢,外部则套有皮胶,发明者是蔡牧。
给管道出水口加热的,则是一种充斥着液态物质的加热棒,两边有防热把手,通过掰折的角度可以调节加热温度,可重复使用,直到液态物质耗尽,发明者依旧是蔡牧。
现在卫中运相当肯定,这个叫蔡牧的研究员绝对是“玩家”了。意识控制开关的距离有着一定限制,可能和意识的强弱有关,同时也有可能和智力相关。在和“剑狗”锻炼时,卫中运就发现了,有时自己的意识可以清晰地判断出,木条抽来的方向,但有时这种感觉又很模糊。
这次来到青流城,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和意识的联系,让卫中运认识到,意识,很有可能和整个游戏世界的运行有着密切联系。一是黑市的意识体和灰雾,另一个则是“世界”中人物和普通NPC的不同,这种真实的感觉应该也是因为意识。
以模型优化的角度去想,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计算,那么在不影响中央系统的核心之前,它只负责将“世界”人物的意识和信息,记录进相应人物的“链表”,而不会去主动改变数据,或者说中央系统也没法改变“链表”中记录的数据,这又是人物真实感的来源。
和现实中一样,出生时来自家族父母的遗传因素,成长接受教育时的环境因素,和周围人相互作用联系的社交因素,以及社会发展变革等其它因素,共同塑造了一个人性格、习惯、认知和行为模式,这就是意识的主体。
只不过游戏世界有着确定的“链表”和“数据”来记录,人物的生活和成长的轨迹。那么假设一个性格懦弱的人,在某种情景下,突然变得勇敢,中央系统是判断其行为正常,还是将其视作逻辑BUG呢?
嗯,这个如果不影响中央系统自身的核心运行,中央系统不会去管一个不知道多少代后的,子程序的运行小bug。或者因为有现实的数据来源,中央系统甚至不会将其视作bug,而是一种可能性,作为机器学习的一组数据,已经记录在“数据库”中了。
基于这样的逻辑判断,就可以肯定,“世界”里的人物是基于自己的意识而行动的,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情感和行为准则,这就和真实的人没什么不同了,而不是简单地由系统控制的,通过数据构造的机器人。
不过这就更麻烦了不是吗?
如果是现实中的虚拟人物,即使杀死也不会有太多的负罪感,就像自己在彩虹六号里当老六,拿小车炸死人带来的,更多的是爽快感,因为还有下一局。而这里的人物死亡就是死亡,不是真三无双里一堆只会围着转的小兵,自己能够下定杀人的决心吗?
嗯,这倒没什么好犹豫的,首先自己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你威胁到我的生命,我还要管你有没有什么苦衷吗?我卫中运又不是要去当正义的使者,在有能力的情况下,保护好重要的人就可以了,我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想那些圣母问题纯粹是自己折磨自己!
话说如果有影响到中央系统核心的大BUG出现会怎么样呢?是生成一个活动记录去解决?还是直接指派客服来解决这种BUG呢?
思考过后,卫中运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不知道……
最后他舒服地冲了个热水澡,换上练功夫,顺便把深蓝色长衫洗掉。卫中运又在浴室门后,发现挂着个简易的吹风机,一个小风扇,连着转轴和一块储能晶,意识注入储能晶,风扇就会转动,不过这次的发明者就不是蔡牧了。
离开浴室,随手关灯,不对,是随意识关灯。回到自己房间的卫中运躺在床上,松软的床垫,比小院的板床舒适太多。房间比较简约,没有什么装饰物,墙上挂着一副风景画,房间里飘着典雅的清香。
一阵困意袭来,卫中运在淡香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