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对视不到一秒,那男人转过了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小巧锋利的刀来,把一个小瓷瓶里的粉末倒了在虎口上去,然后用小刀轻巧的把箭头挖了出来。
那个老虎的伤口神奇的不流血了。
苏白看着他又拖了个竹排出来,生生的把一个怎么说都有几百斤的老虎空手扛了起来!然后放在竹排上!
吓!好厉害!
苏白目瞪口呆。见他绑好老虎在竹排上就想走,苏白终于是忍不住叫了出声来——
“哎哎,那位大——壮士!请等等!”
其实她是想说大叔的,但不知道这个称呼会不会不够英勇,然后她又改口为壮士了,壮士,这是赞美别人的吧,或许、可能,别人会爱听……
那位男人转过头,看着她的眼光平静的不得了,仿佛无声的在问,你有事吗。
“那个……”苏白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和他说,“可以带我出去吗?我本来是进山来摘点野菜的,但是迷路了。”
野菜?陶渊明看向地上的那俩只鸡,还有一地的野菜,他没有再说什么,只轻一别头,示意她跟着。
苏白低头看了看还抽着一阵阵痛的脚,
捡起地上早昏死过去的俩只野鸡和野菜,装进破烂的背筐里,然后跛着个脚慢慢跟上去。山间的路崎岖不平,她差点几次要扭到脚了,只咬了咬牙,看着前面拖着个老虎却依然脚步不变的高大身影,继续跟上。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有一个时辰了吧,阳光正烈,晒在身上都有点炙热感了,苏白感觉自己的脚都肿的老高了,累得不行。终于,前面的脚步终于停下了。
苏白凌乱的抬起头去看,见他们停到了一间青瓦红砖的四合院的屋舍前,外边是围着的又高又结实的篱笆,比平常的篱笆都要高,足有俩米,在这半山腰的苏白不用猜也知道是用来围护着房屋、防止野兽进去的吧。
陶渊明把门前结实的木门推开,先把那只虽然死了但看起来仍旧很狰狞的老虎拖了进去,苏白紧跟其后。
屋子里相比起她现在那个茅屋的家里,还是高级不少的,院子够大,宽敞又整齐,一旁置有石桌石凳,可以坐着饮茶或吃饭。还是蛮好的,苏白有些羡慕。
陶渊明把老虎放在庭院,想着待会再处理,然后从井里打了水洗干净手,进了屋去,再出来时,手里却是拿了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药出来,用小瓷瓶装着的,递给她——
苏白微睁大着眼接过,有些意外,说,“谢谢大叔!”
她说的一顺口,就把心中的这个称呼说出来了,抬头去看他一眼,没有什么表情,她这才打开,闻到一股子刺鼻的味道,好像是打铁伤药。
有一些些嫌弃,实在太难闻了。
陶渊明看着她脸上丰富的表情,还自以为掩饰很好似的,他一看过去就摆正表情,其实这样的小姑娘,他一看她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就是个单纯的人,陶渊明心里微微觉得好笑。
把伤药递给了她后,他说:
“这是跌打伤药,你把它涂在疼的地方再揉一揉就好了,下村子的路在门外左拐的那条山路,直走就下到了,你可以现在就走,也可以歇一会再走。”
“我知道了大叔,谢谢你!”苏白表情十分诚恳的说。
他轻晗首。
苏白歪了歪头,还问:“大叔,你叫什么名的?是杏花村里的人吗?能不能告诉我?”苏白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她感觉他明显顿了顿,然后说——
“我是杏花村的人,是在这附近山上住着的唯一的一个猎户,叫陶渊源。”说完,陶渊明又毫无停顿的转过身去处理那个老虎去了。
苏白在原地琢磨。
陶渊明?诗人?一说起陶渊明苏白总是想到现代古诗里头经常出现的陶渊明诗人,不过这个可不是诗人,是个打猎的。
……
苏白看了看自己隔着一层白色的罗袜都肿的老高的脚踝,树倒下的时候她也随着跳了下去,结果落在地上的时候脚先着地去,她狠狠的摔了一下,整个人又滚了一圈,狼狈不已。还好其他地方也不是很疼,应该没大碍。
想了想,她看着庭院正好设有石桌石凳,便坐下来,小心翼翼的,抹上跌打药。
情况和她想象的差不多——
一只瘦巴巴的小脚,肿的紫黑一片的了,苏白单看着都觉得自己是很疼很疼的,早知道上个山都这样惨,她再也不轻易上了。
郁闷极了的苏白打开瓷瓶,小心的倒出一点在指尖抹上脚踝,一碰到就有一种尖锐的刺痛感袭上来,苏白很疼,但也知道,这种伤是一定要下狠手擦药的,她小时候摔了也是这样,大力擦,把淤血化干净就好了。
苏白下了狠手来揉自己的脚,疼不可言,五官都扭曲了——
她不知道的是,陶渊明此时正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她为什么搽个药都要下那么大的力气?直接涂上去不就好了吗,他给的药自然是老的,抹一抹上去效果都比其他地方好太多。用不用那么……下死力搓,不疼吗,说不痛,可是她的表情又分明是……很疼的样子。
胡乱的涂抹完一通,看着油光闪亮的脚,苏白觉得她再也下不了手去揉了,这真是一种非人的折磨……十指连心,然而又何止是十个手指连心,十个脚趾也疼得很的啊……
她晾着脚,打算脚一干了就走人,不然家里等着的那几个又该着急了,这么想着,她又有些急着下山去了。抬头看看陶渊明,他依然头也不抬的在忙乎着那只老虎。
正到剥皮那一步,陶渊明拿着的是那把她刚才在山上见过一面的精巧锋利小刀,十分娴熟的把一张老虎皮给完美的剥下来了,又一点一点的,把一整只老虎拆开——
从皮到肉,到骨头等……老虎可全身都是宝,虎须能用来治药材,虎皮可以做珍贵的皮毛大衣,虎肉可以让你强身壮体,益气力,壮筋骨,补脾胃,虎骨可以泡酒是大补,还有虎鞭……
这么猎到一个,可真是赚死,苏白羡慕,想想自己来到这里,还得为最基本的温饱担忧,就觉得忧桑不已——
苏白看着他一刀刀巧妙的割着。
奇怪的是正常人都会觉得剥皮是一个挺血腥的场面,而苏白竟觉得他做起来就像是对待一件艺术品一般,非常的独特和与众不同,这是一点维和感都没有,甚至于……
苏白还带有点欣赏的眼光看着。
有毒。自己一定是有些中毒了,或者,不止扭了脚,连着把脑子也扭到了。
……
脚晾了就一会,苏白觉得差不多了也就不逗留太久了,穿上她那双老旧的棉布鞋向他道了谢,又一拐一拐的往山下的路下去了。
下山的路幸好没有很崎岖难走,不用再受罪,中间还有一段路还是有人掘出来的阶级,她用了不一会的时间,总算下到了村子里的平地上,再走过个拐角,就看见自家的茅屋了。
果不其然。
远远的,就看见三个小屁孩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了,宝儿哭的稀里哗啦的,一噎一噎的都要喘不过气来了。苏白顿时心疼的不得了了,也顾不上脚疼,忍不住走快俩步走过去。
这一看到她,包子都哭的更凶了。
作为大哥的苏知遇此时竟也眼睛红红的,二哥苏知秋也没差点哭出来的,苏白顿时有些心虚,没想到这三个包子和原主的感情如此之纯粹,她有一种感觉自己简直就是辜负他们一般。
苏白背着个背箩上前将包子抱起,轻拍了拍他的背,“不哭不哭,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吗,哭什么,姐姐带了肉回来哦——”
“我不要肉了,我要姐……姐姐。”包子哭的颇有些梨花带雨的样子,当然,母爱泛滥的苏白还是心疼的要死。
“好好好,宝儿说啥就是啥,但男孩子大丈夫的是不能哭,宝儿要做英雄的对不对?所以不能哭了。”
终是哭声渐渐停住了,但还是噎噎着。
苏白再看苏知遇和苏知秋。好吧,这俩小子看都不看她了,气的脸都在门口板着了,一脸强硬模样,分明是关心,但又生着她的气。
抱着宝儿,有些重,苏白有些艰难的拐着脚往里走,有些疼。这时俩小子才注意到她的脚,这下忍不住了,跑进屋里便问:
“你的脚怎么弄的?!”说这话的是苏知遇。此时他顾不上生气,也有些紧张了。这是他的妹子,本不应受有一点伤害的,这要是受了伤,他又如何能和母亲交代呢?他又怎的内心能安?
“没事,只是下山的时候拐了一下脚,搓了药,没事了!”苏白满不在乎的说,好像真的就是无关紧要,她不想让这几个小屁孩多想什么,小孩子嘛担心那么多做什么,都没有点童真了。
然后是连最活泼爱动的二哥都不信她了,他咋咋呼呼的说:
“三娘我才不信你,你说的话都不真了,你这一拐一拐的一定摔的很疼了!”
苏知遇也担忧:“二弟去看看家里还有没有药……”
“真的不用了,”苏白打断他,“大哥我真的涂了药,是山上的一个好心的猎户给的药,涂了之后很快就会好的,到时你不要告诉娘亲就好。”
苏知遇毕竟也是个刚满十五岁的孩子,听她那么说,也不知道怎么坚持自己的做法好,是该听娘亲的话还是听妹妹的不要去打扰正在生病的母亲。
苏白说:
“没事了,我都回来了,这不就是回的迟了一些吗,我是去抓了野鸡去了,今晚熬鸡汤给大家喝!”苏白看着他们说,把因从树上摔下来面变的更加破烂的背筐从肩上放了下来,让他们看清楚——
一堆混乱不堪的野菜下面覆盖着的是俩个有些焉巴的野鸡,不算很大,比家养鸡还小一圈,毛色艳丽的,鸡毛可以留下来做过毽子什么的给宝儿玩。
抬头看看天色,苏白想着这一天也够折腾的了,奔走了一天,这天也差不多到了要黑的时候了,此时天有些灰蒙蒙的暗,有些人家的屋上方飘起了些炊烟……
苏白收拾了一下就去厨房宰鸡了。
尽管她没有宰过,但她也是看过别人杀过的,无非就是烧好水,然后把鸡喉咙割开一个口子,流干血了就用滚烫的水烫一烫鸡身,拔干净毛,清好鸡内脏,就可以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