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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望过去,苏白就震惊不已了。
之前看着那么险要峻峭的黄土岭,居然说倒就倒,已成废墟一片。而山寨被活生生埋在了泥石流下,只看得出大概模糊的样子。
苏白心情沉重。
“走吧。”陈叔和老刘一起陪她来的,看到她这幅模样,有些不忍,可人死毕竟不能复生,或许这都是命。
“嗯。”苏白转身,走了俩步突然好像听到一丝声音,便惊疑地问道:“陈叔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陈叔皱着眉认真顿住半响,听到的却只有呜呜的风声,便摇摇头。老刘也同样示意没听到。
“救——”
“等等!”苏白停下脚步,这回三个人都听清楚了,的确有声音!!
“救、救我——”苏白兜兜转转俩圈,终于在一块废墟下找到声音的来源。
苏白道:“里面有人在吗——”
“有……”里面传来微弱的声音,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她伸出一只手来,苏白便握住她冰冷的手,妇人道:“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好好好。”苏白答应。
然后那妇人又把手伸了回去,艰难地颤抖着递出一个沾染着大量血迹的孩子来,不过所幸,孩子身上的血迹不是他的,应该是这位妇人的,她伤势应该很严重。
苏白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他的,你等着,我这就救你出来”
可女子的手分明无力地垂下,老刘拍了拍她肩,道:“她已经死了。”
“不可能,刚还说着话呢!现在救出来说不定还有救!她孩子还那么小呢!不能没了娘。”说着,执着去搬开那些东西,把泥石挖开。
陈叔见她还抱着孩子,不方便,看她的样子不见人都不死心了,只得和老刘俩个人帮她一起挖。
待看到那个憔悴的妇人蜷缩在废墟底下,一个尖锐的木棍已经刺破她整个身子的时候,苏白无声无息地落泪,蹲在一旁抱着孩子无声地痛苦起来。
整个人撕心裂肺般地痛。
很痛很痛,她不知道,这个妇人她又是该有多痛啊。陈叔把她扶起来道:“此地不容久留,先回去,这个孩子已经很虚弱了。”
苏白抹干眼泪,垂眸看着双眼和嘴唇紧闭的娃娃,已经冻得脸色有些发青,她赶紧褪下刚才出门时怕冷加的厚衣裳,把娃娃紧紧抱住,用体温给他取暖。
老刘轻叹一声,倒是个难得纯善的孩子。
“走吧。”
苏白抱着孩子回到村子里,当晚又找了一名刚生产完没多久的妇人帮忙照看着,自己忙前忙后的,买了许多的东西,包括妇人滋养补品,小孩衣物等。
忙了一日,陈叔便让二狗子把召集人回来,商议何时归返,毕竟此地也不算太平,以免发生事故、节外生枝,还是早日回去为好。
“收拾收拾,我们就出发吧。”苏白思考了一下便道。
“好!”陈叔叔他们一点头,接下来分人更没异样了,他们也早想回家去了。最近汴州民心惶惶不安,此地靠近蛮夷之地,水匪土匪还有叛兵,穷出不没,虽然在当地官府的整治下情况还算能控制住,出不了大岔子,但靠近边境也总归是不大安全的。
要是不幸这边打起仗来,身在汴州的人可讨不了好,基本上也是水深火热之中了。
回也不空手回,苏白跑了俩趟其他布庄、香料店铺,进了大量的货物回去,还买了好些松果酥糖,排给那些弟兄们带过去给妻子儿女,那些汉子们也很少高兴,出来一趟,娃娃都问有没有带好吃的酥糖,可他们跑镖的哪里有这个闲空?自然是万分小心全心意盯着,一回来又马不停蹄的看一眼妻子儿女,很快又要跟下一趟镖,自然和娃娃们少了些亲近。
这次拿了一大盒酥糖,自家的小子丫头应该高兴坏了。
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往回走,仿佛家就在跟前,浑身充满了力量,一路上还开起了玩笑,念叨着自家小孩如何如何调皮,梦游在米缸拉尿等等。
苏白正听的兴起。
陈叔突然让人停下,所有人不明所以,前面就是一片茂密的林子了,出来那里再拐几个湾就出汴州了,因何故停下?
老刘走了过来,陈叔神色严肃地看着一个老树旁水洼处一个泥泞的印子,分明是一个新鲜的马铁蹄印记。
还是战马。识得的人都不禁神色一屏,有些严肃起来,其余人不懂的,皆如苏白一样,一头雾水。
二狗子问:“这是怎么了?是狼的印记吗?”如果是那畜生的印记大可不必怕,他们更惯镖了,只有警惕一下,不碰上大的狼群都无事。
老刘却摇摇头,道:“恐怕今日我们无法赶路了,先往回走!改日再上路!”
“为什么?”其他人纷纷道。这好好的,怎么就不走了?
陈叔神色不明,伸手去摸腰间挂着的旱烟的手一口,才想到刚刚把烟筒都放在车里头了,只开口道了:“前面恐怕有兵将,安全起见,现在掉头往回走!希望别碰上他们。”
众人一听沉默了,此地战乱不断,碰上齐国士兵还好,要是碰上敌国逃兵士兵,那可就麻烦了,顿时,大家也不敢再说什么,前一刻还兴高采烈,这会只能默不作声地往回走了。
陈叔拉了一匹马,叫上一名弟兄,道:“大何跟我去前面查看一番,其余人跟着老刘往回走!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下!任何人不要轻易离开马车,安全为上策!”
说着,陈叔带着人往里边林子去。
苏白在摇摇晃晃的马车内沉思:这里就要靠近,陶渊明会不会就在距离着不远的地方打着战呢?她倒是不知道,古时打仗的战场都是在哪的。
又想着此时,一干汉子们仗义,肯接了这一趟生意,跑镖到这么恶劣的险境来,回去必当好好招待,酬金给丰富些,马车摇晃颠簸,苏白闭目养神,让自己倚靠着车厢。
车外有一憨厚的汉子问二狗子道:“钱兄!你说前面那片林子是真的有士兵吗?怎的陈叔那么紧张?”二狗子原名钱三袋,除了比较相熟的人能喊他二狗子土名,其他的都只能喊他钱兄。
“我怎么知道了?”二狗子有些不耐,“陈叔的话总没错,照做就行,别多生闲时就是了!”
“哦!”那大汉挠挠头,又继续赶路了。
没过多久,陈叔果然和大何兄弟一起赶回来了,只是俩个人深色都不大好,衣服也凌乱,好像刚才发生了什么似的。
二狗子连忙迎上去,“陈叔!”
“什么都别问!通知兄弟们!全力往回赶!要命的就赶快加快脚步!”陈叔说完,立刻往前领队。
听到陈叔说话的声音,苏白一颗心也提了起来,陈叔很少用这样严厉的声音说话,他这样说,该是情况很严峻了。
果然,没多久,他们就听到了细微的马蹄声嗒嗒的声音,渐行渐近。
老刘和陈叔对视一眼。
大家卯足了劲地往前赶,马车内的苏白也被颠的七荤八素。
可毕竟人的俩腿难敌战马的四条腿,一刻钟不对,他们就被赶上了。苏白撩起帘子看一眼,黑黑的影子追了上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铁甲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