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呆了一会儿就下山去了。
因为这是中午时分,下地干活的人也不少,所以她没敢把她挑的那些东西都带下去,只和大叔说好,隔日早一些,等人少了再过来。
抱了一抱满满的菜,和一些菌类,怀里揣了几个鸡蛋,她就想着直奔家门去了。
不料,半路还真有人把她给截住了。苏白看着眼前俩个如猴子一般滑稽的人,有点哭笑不得。
这涂着的一层又一层的胭脂水粉,真是厚的连她妈都不认识她们了,红艳的嘴唇,白煞煞的脸,手里拿着条丝巾一边挥舞一边拦着她的去路。
用挑剔嫌弃的眼光看着她,上下的打量。然后是不屑。
王寡妇斜着眼看她:“我道是哪位有这样的本事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了呢!原来却是个破烂丫头!这男人要是看上她了,也怕是会嫌咯的牙疼!”
柳寡妇酸溜溜的眼看向她,接过她的话茬,“这死丫头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姓陶的也不过是看她可怜,给她一点小碎屑罢了。”
王寡妇盯着她的背筐,恶狠狠的,“死丫头!给我说实话,他给了你些什么!”
她们早就看对上眼了那个长的强壮有力的猎户了,凭她们阅人无数的眼力劲,那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家伙,原本想着各凭本事的驯服他,结果她们根本连他身都近不了。那猎户看着也是个性子猛烈的人,她一靠近,便老是用那种冰凉骇人的眼光看着她。
好像她再上前一步就要砍了她似的。
真不懂事。
如此看到苏白靠近他,还和他一起上山打猎,她们心里不忿了,这凭什么!俩人恶狠狠的看着她
苏白无辜的看着她,“大婶,我这可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些喂猪的野菜。”
“你家养得起猪?”柳寡妇嗤笑,显然也知道些她家里的底细了,嘲讽道,“你家那个死鬼老爹是什么样的人村里人还有谁不清楚!你家要能养得起猪,我柳水的水字倒过来写!”
苏白:“……”
很好很好,她家出名了嘛。
见她没说话,柳氏突然的一个上前,强行御下她背上的筐子,苏白下意识的挣扎,不过她这幅破身子太不争气了,死死的被按照肩膀,苏白动弹不得。
越是想甩开她的手,那柳寡妇就越是下了死力气来抓她的肩膀,苏白被抓的生疼就不挣扎,那都是个疯子,聪明人不跟她争。
反正,刀还在她怀里。
柳寡妇劈手夺过来,松开了苏白,打开背筐的上头的麻袋就见着了一筐的野草,她再往下翻,翻到底了竟还是一筐子绿油油的猪草。没找到想要的东西,柳寡妇立刻就有些气愤了,“他真的没给到东西你?还是你藏起来了?”
苏白睁大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看她,似是无辜懵懂,摇摇头。
“怎么会没有,那他都跟你说了啥?”她瞧着俩人都上山老半天了,她就不信一句话都不说!
苏白微微一笑,造作哟,这闹了半天,原来这俩个人是看中了大叔的啊,她说怎么无缘无故的会被找麻烦呢。
苏白笑,早说嘛,早说了她就可以,
坑死她。
——
苏白歪了歪头,“有啊,他都跟我说了。”
“说什么了?”俩人迫不及待的问。很想知道那猎户是怎么看待她们的,会不会提起她。
“他说——”
苏白故意拖长了尾音,看她们着急的不行的模样,她才笑盈盈的说:
“他说……他都喜欢你们,但是,他只有五百两黄金,只能够娶一个媳妇,多了,他怕打架。”
苏白刻意把五百两黄金几个字咬的重了些。这话听得,俩个人的眼都红了。
五百两黄金,那是什么概念,她们不会怀疑陶渊明能不能拿得出来,在她们看来,单那死去的老猎户都给他留了不少东西了,打了一辈子的猎,怎么可能止这些呢。
如果能嫁过去,那猎户的东西不还全都是她的了!什么事还不都是她说了算!
俩个人如是想,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多了些敌意。
——
还没回到家的时候,苏白站在家门口前的道上,看着静悄悄的茅草屋,就感觉今天很是不对劲了。
不同于往常,之前总是在她外出后在门口等她的萝卜头们,今天竟一个人都没来接她。想来,只有一个解释了,顾氏该是知道她上山寻吃去的了。
苏白还是推开了门。
不出意料的看到久卧床榻的顾氏今日也起了身来,不过面色还很苍白,坐在正堂屋的左边的主位上。连看着她的眼神都好像无声的飘着烟火,俩旁站着是苏知遇和苏知秋他们,包儿紧紧拉着苏知遇,此时一个个都没敢瞧她一眼,一脸的心虚。
苏白估计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知道哪一个禁不住顾氏的审问把她去哪给供出来了吧。苏白也不怪他们,都是几个小屁孩罢了,只不过今天,看来是不太好过顾氏这一关的了。
顾氏忍着满身的怒火发问,“你去哪儿了?”
苏白倒是没见过她这个模样,一直都是一个温婉的人此时一脸的严厉。她也没必要瞒着些什么了,轻声说:“上山,找吃的东西去了。”
“吃的东西!”顾氏忍着不住涌上头来的火气高声问,“到底是吃的重要还是你名声重要!”
苏白没答。
名声名声,古人就是屁事多,吃饱了撑的管别人做的事对不对合不合理!
见她什么话都不说,毫无悔恨思过的表情的,顾氏气不打一处来,说她:
“你知道身为一个女孩子是不应该上山去的吗!我平常没有教导过你吗!你为什么就是不听!你让我——咳咳咳”
还在生病着的顾氏还是忍不住剧烈的咳动起来。
苏白站着门槛旁,听着她的咳嗽声,尽管她不是她亲生的女儿,但听到看到这幅景象,还是有些不忍心,她缓缓劝道:
“娘亲,你考虑的这些三娘都知道,你也莫过于担心,如今女儿长大了,知道应该怎么做了,我只是上山找一些野菜回来填一下肚子而已,什么都没做过,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顾氏咬着牙根,压抑不住宣泄而出的情绪道,“怕就怕你把我们家的声誉全给坏了!”
顾氏这会是终于说了一句重话了。
苏白紧抿住唇。
顾氏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仿佛她无药可救:
“村里的人今天都过来说了,看见你和山上的一个猎户独自相处在一起,他还给了你好些猎物是与不是?你上次还说是一位好心的猎户送来的野鸡,我还道是真有那么好心的人呢,原来都是你不顾脸皮子去别人家那讨来的!你告诉我,你这样还知不知廉耻礼义,还想不想要这个家了!”
顾氏这回的话才是真重了,她已经失去了理智了,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就把话都说了出来。
而苏白是真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了。看顾氏这个样子,也是什么话也听不进的了。
顾氏又说:
“我一直要教导你要知节守理,可如今你却是这样丢我的脸,你给我跪在外边去吧,没我的允许你不准起来!”她不容置喙的说,态度十分坚决!
苏白当然是愕然,顾氏竟会让她去外面跪着?
苏白身子没动,顾氏气的身子都急抖着:“你给我出去!不要再回来了,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女儿!”
这话一说出,连宝儿都忍不住带出哭腔了,他不要姐姐被赶走——
苏白终还是出去了。
可是心里始终闷闷的很不愉快,这顾氏真是糊涂,就算人言可畏她那反应也过于激烈了一些吧。
走出家门口了,苏白就看到了有不少的人都围着她门前议论纷纷的,都在猜想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不守礼节的事。
扫视一周,她猛地一跪,膝盖碰到地上还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宝儿跟着跑出来在门口,瞧见得心一抽,就在门口哭的稀里哗啦的了。
苏白此时却犹如做了一个决定般,举起三根手指来起誓。
古人不是最注重这些誓言吗,那她就发一个最毒的!看谁更慌!
“今日三娘在此起誓,三娘一直以来恪守本分绝无半点不守礼节逾矩之事!绝无像有心诽谤的小人那样不知礼仪做成违背三纲五常的事!如若有此事,就让三娘五雷轰顶,暴尸荒野!无家可归!”
苏白顿了顿,看人群已逐渐沸腾,她继续说:“如若三娘是清白的,还请路过的神灵也能降罪于那些嚼人舌根祸害他人的小人身上!让她天打雷劈不得轮回,死后沦落到十八地狱。”
这样,够毒了吧。
其实她是从不在意这些东西的,也不相信什么苍天有眼,如果真的有眼有慈悲之心,那么每天发生的那么多悲惨的事也没见得少过一俩桩?
苍天苍天,不就是一片天空几朵白云!难道你还想它能凭空的让你得到一些解决生活难题的能力?不可能的,做人还是少不了自己的努力,与其把希望寄托的如此渺茫,不如用自己的一双手创造出自己想要的一切!
苏白心下坚定。
众人在或喧哗,或悲或叹,或震惊……什么反应都有。
……
“看来这苏家的三娘真是好冤枉的了,这可怜见的,不然怎敢发了这一毒的誓……”
“可不是嘛,都是……被逼的……”
“哎,我刚才啊……好像看见狗蛋家的那个是……走出来的……”
“嘘,别说……小声点。”
“这个娃也真是不懂事,这誓也是能随便发的吗!还说出如此毒的话,可见人也……”
“你管他作甚,难道你也说了……”
“我呸呸,你说什么!我才不是呢——”
“……”……
她敬佩顾氏的一颗慈母心,可是顾氏生活在这个时代,难免会受到那些封建思想的影响的,她这次就对名声这样激烈,不惜用激烈的言辞来诉斥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那下次呢?
这古代的繁文礼节实在太多了,这次若不镇住他们的心,下一次,再来些什么话她很快就是要被浸猪笼的了……
青山家的婶婶也在人群其中,心下也叹息,眼瞄见的虚心的刘氏真心偷偷离开,她大着嗓子喊叫一声——
“哎这不是刘氏吗!怎么,我前言才见你在顾嫂子这告完状,这后脚热闹都没看完怎就急着走了啊——”
她这么一说,众人都纷纷围过去看了,大家都是嫌事儿不够大一般,这一脏也够他们茶余饭后的讨论很久了。
这回刘氏想走也走不了了。
露着高高的额头,但头发还是凌乱的如枯草般,两颊深陷、眼窝深遂的黑薄嘴唇的刘氏,她正瞪大着眼,努目而视着青山家嫂嫂韩氏:
“你这什么烂人,多甚么事!”
“多事?多事的怕是你吧!”青山家嫂嫂,也就是韩氏插着腰,“怎么!你家狗蛋前些日子不是听说上那醉春楼去了吗,你有这个时间闲的跟条母狗似的到处咬人,怎么不去管好自家的男人?尽是挑拨人的是非,你这也不怕不得好报!”
韩氏这番话气的刘氏都要跳脚了,“我那惹你了吗,你个疯狗!老虔婆!整日就是胡言乱语!想勾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