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制的东西终究抵不过尖锐的利器,终于还是在我的连番攻势下撬出来了一个缝隙,我示意一旁的佩儿再拿一把刀过来,插在好不容易撬出来的缝隙中,继续往下面掰。
但这种机关锁远没我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刀刃还没插进去,就闻到里面传来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身体远比自己的脑子反应要快,迅速的将手里的木块丢在了地上。
佩儿被我一连串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没从我反常的动作中回过神来,被我丢在地上的木块就开始冒出白烟,而后流出来了一股褐色的液体。
木块像冰一样融化了,甚至连下面的地毯都烧出了一个洞,我跟佩儿两个人面面相觑,脸上的惊慌和后怕无论怎么强装镇定都掩饰不掉。
“皇后娘娘,文乐公主到了。”外面的小宫女低着头进来传话,虽然没看到地上还在冒着余烟的东西,但似乎也闻到了什么令人在意的味道,略有些好奇的左右轻轻动了动脑袋。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佩儿倒是比我反应快,让小宫女退下后拿了桌上的茶杯和托盘去收拾残留的渣滓。
正好放在托盘上用袖口里掏出来的手绢盖上,文乐就进来了。
“什么味道这么难闻?”文乐一进来,就先发出了自己的质疑,捂着鼻子看了看周围,也就一旁站着还没来得及退出去的佩儿手里拿着的东西有些可疑。
“这什么啊?”文乐好奇的伸手掀开了手绢的一角,里面的东西也就这么轻易的展露在她眼前。
“这是……”佩儿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虽说实话实说没什么不好,但是一时很难找出恰当的词语避重就轻的像文乐描述,毕竟现在东西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昨天众人送给我的礼物中的一个,我有些好奇是什么东西,发现怎么也打不开,就摔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里面似乎流出了什么东西,还挺吓人的,你快别看了。”我装作惊魂未定的样子示意佩儿快些拿出去处理掉。
文乐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这肯定是靖王哥哥送来的,当年整座皇宫里就他喜欢摆弄这些玩意儿,不过看这木盒被里面的液体腐蚀的厉害,靖王哥哥也太过分了,也不怕伤到人,我定要告诉皇兄,让他好好惩罚一下靖王哥哥,好好收一收他那顽劣不堪的性子?”
文乐虽然表面上装作开玩笑似的为我出着气,但女人太了解女人了,她分明是在强压着自己的怒气。
但我更好奇的一点是文乐对于靖王殿下的评价,那天虽然只是匆匆一眼,我也看到了这位年轻的亲王脸上毫不掩饰的锐利和张扬,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如文乐所说的顽劣不堪而已?
“靖王,是……?”我装作不知道,按道理来说我确实不应该知道,那天若不是赵斐坐在我身边跟我讲,我也不会注意到靖王的存在。
“是我的一个哥哥,他的母妃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身患重病过世了,是现在的熙太妃抚养他长大的,哥哥们年纪都差不多大,却各有各的特点,靖王哥哥人虽然爱玩爱闹了些,对我们却是极好的,只要我喜欢的、想要的,基本上不用我开口,他就会想办法送到我面前。”文乐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紧锁的眉头也有一瞬的轻快,“但他也最爱欺负人,不管是谁都被他捉弄过。”
如此听来,靖王殿下的形象瞬间从另一个方面明朗起来,不过那是从文乐的角度出发,某种程度上其实并不具有参考价值。
但是靖王给我的感觉和文乐口中的这个人,未免差别有些大,大到我很难单凭这几句话就把两个形象联系在一起。
“靖王哥哥送的东西即便打开了也没什么,都是一些捉弄人的玩意儿,你也别太在意。”我本来就不好奇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只是时间这么过着也是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罢了。
“嗯,倒是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江遥说过不允许我自己私下里接触文乐,可没说过不许文乐找我,再说就算不允许文乐找我,也该对文乐说,总之今天文乐出现在我这里,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什么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文乐坐在我旁边,道:“我来看看你膝盖上的冻伤怎么样了,顺便带些东西给你。”
说着,文乐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非常小的白色玉瓶,看样子里面装的应该是药品之类的。
“这是我在宫外得到的,你腿上的红肿虽然消了,但是寒气都在骨头上积累着,这种药是专门用来治疗内部的寒气的,虽然不多,但也够你用一段时间了,每天只需要一滴在膝盖上晕开即可。”
我有些好奇的拿起来把玩了一下,有些奇怪,道:“竟然比宫里的太医的药还好,这样的神人为什么不招到宫里来?”
“其实这世上有两个天下,一个是属于我们的,一个是属于江湖的。”文乐这话很有道理,也非常有意思。
文乐说着,冲我眨了眨眼,“不过你可不要问我是怎么认识的宫外的人,这可是连皇兄都不知道的秘密。”
“好,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我也没什么人可以说,再者私下议论备受宠爱的文乐公主,我可不想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好啦,要办的事也办完了,我也不打扰你的清净了。”说着,文乐起身就要离开。
我也不多做挽留,让佩儿好生送出去。文乐留下的小白玉瓶总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究竟是从何而起。
晚上睡觉的时候,按照文乐的嘱咐,我让佩儿给我涂了一些,这药竟是出奇的清香,浓郁但不刺鼻,闻上去暖暖的,像是将太阳的光芒融了进去。
初开始没什么感觉,过了一会儿,涂上药液的地方竟像是星火一般,带着热气直直的往骨头里面钻,紧锁着的膝盖突然轻松了起来。
虽然听文乐说起来,应该是个神医开的药,但这也未免太过神奇了,这一瓶也不知道价值多少,就这么轻描淡写的送给我了。
心里想着,但我用的还是心安理得,毕竟后面的时间还长,如果我现在就因为接受了别人的恩惠,就过于耿耿于怀,未免不是一件坏事,不如坦然接受那些主动而来的善意,毕竟想帮你的人不一定都是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我也没什么好让别人盘算的。
那天晚上我难得的睡的很好,一般要等所有人都退出去后好久,我才会有困意,可那天我涂了药之后就觉得浑身疲惫,灯都还没熄灭就几乎快要睡死过去,恍惚中看见佩儿为我把床帘放下,灯火渐渐离我远去。
第二天身上的倦意和疲累都一起消解了,难得有这么一个神清气爽的早晨,赵斐和王茵又来了,一人身后跟着一个宫女,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来找长云商议事情的,可怜我又要无所事事的在一旁陪坐着了。
过了两天就是各国番邦使臣入宫觐见、送贺礼的时间了,我眼见着边境小国的人一个个穿着奇装异服的进来,不仅有些好奇的时不时站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远远的看一眼。
“阿萱在看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苏蔻的身影,我回头,她正朝着我看的方向踮着脚尖看着,似乎没找到什么值得注意的,索性直接问我。
“我以前在公府的时候,只听父亲偶尔说起过番邦的人怎样怎样,今天还是第一次见。”我也不隐瞒,直接如实回答了苏蔻的问题。
苏蔻拍拍我的肩,道:“你见的第一个番邦人难道不是我吗?我们南疆可是本朝最大的附属国,虽然不及你们实力强大、疆域辽阔,但也是繁华富足所在之地,我们那边的风景、文化、习俗,都有好多中原人士模仿的。”
“这个我知道,京城里还有一家叫做知音阁的,专门做特色的音乐。”
“我知道,阿遥还带我去过几次,但最近也不知道他都在忙什么,我已经好些天没看到他了。”苏蔻表情有些失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江遥的。
苏蔻没有参加除夕夜宴,能够出席的都是妃子,她虽然备受宠爱,但位分上到底也只是一个美人,没有资格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所以之前的围猎和中秋夜宴也都没有参加。
其实想要提高苏蔻的位分不过是江遥的一句话而已,但这么多年了苏蔻还一直只是个美人,其中不乏有江遥故意为之的原因,毕竟位分高了也不见得都是好事,对于苏蔻这种性格的人来说反倒弊大于利,而且她也不在乎这些所谓的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