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嫔妃已经在我的宫殿里等着向我请安了,太后也没有虚留我,让江遥和我一起走了。刚出了大门,江遥一声不吭的朝着跟我相反的方向走去,身边的小太监向我行了个礼,急匆匆的跟上去。
看来,太后与江遥不睦,我的靠山是太后,自然江遥会将我视作眼中钉。只可惜众人都被权势争斗迷了眼,我才是跟江遥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无缘无故被人当枪使,为的就是制衡江遥,若江遥真的一败涂地,我作为他明媒正娶的皇后,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可惜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尤其是江遥。
我沿着宫道朝着江遥离开的方向望了望,宫道的尽头便是宫墙,好比一个巨大的棋盘,纵使掌握着世上最高的权利,也不过委身在一局之内。率土之滨,那是天下人的,不是他江遥一人的,他能有的,甚至不如我。
当然,我没有资格可怜他,毕竟我活在他的制衡之下。
我回到宫里,只见殿上坐着寥寥几个人,唯有一个眼熟的,便是赵斐,站在她对面的,应该就是传闻中的王家小姐王茵。
王茵生的极美,五官倒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身形纤柔细长,是个无论近看、远看都无可挑剔的美人,言行举止之间自有一股风情婉转,不过脸色的白不像常人那般细腻中微微有些红润,略微有些发青,恐怕身上有些不足之症。
我在长云的搀扶下,走到纱帘内,众人也纷纷落座,而后宫女们端着茶水上来,接着是给每个人的赏赐。
这些都是长云打点的,没什么好费心思的,只需按照每个人的位分以及家里面的地位作为参考即可,其中赵斐和王茵是最为厚重,那串红玉手镯是我的陪嫁,本想自己好好留着,谁想到长云转手就送了人,我也不好说什么。
众人领了赏赐,一起谢了个恩,便要退下了,谁知长云喊住了赵斐,引得众人侧目。
“淑妃娘娘,皇后请您留一下。”
众人小心的看着我,我小心的看着长云,众人很识趣的散了,我却坐在座位上一动不敢动。
宫女为赵斐掀开帘子,她在內侍宫女的带领下走上前来,长云给她行了个礼,道:“淑妃娘娘与皇后娘娘的母家原是世交,想来多少有些联系,淑妃娘娘进宫早,又这般聪慧贤德,我们娘娘以后还要您多多照拂。”
“姐姐哪里话,嫔妾愧不敢当,皇后娘娘是一宫之主,身为妃子哪儿有不尽心侍奉的道理。”赵斐忙不迭的回了个礼。
“如此,我自当淑妃娘娘答应了,以后有什么事,也只找您一人商议了。”
“承蒙姐姐抬举,嫔妾喜不自胜,但凡有用地得到的地方,还请姐姐不要客气。”
她们两个人一来一回的说着话,弯弯绕绕的,也不嫌麻烦,现在四下无人,大可打开天窗说亮话。
又仔细想想,这深宫内苑的,难保隔墙有耳,我不也是除了佩儿之外,其他的都一概不信。
这个长云倒是个勤勉的,难得对我如此用心,还替我筹谋策划,但凡是聪明人都看得出来,我不过是赶鸭子上架的,空有个皇后的名义,实际上没什么权利,她肯费心,是她的品行高大。
用了早膳,长云一边带着我到外面转悠,一边给我讲解着四周的格局,其实是讲给佩儿听的,我不过随意看看罢了。
说到离江遥居住的宫殿最近的一处时,长云那张滔滔不绝的最突然顿住了,那座宫殿显然是个灵秀之地,说是除了正殿之外的主位也不为过,不知是谁竟能住在那里。
“这里住的是哪位娘娘啊,竟是这般的与众不同?”佩儿有些好奇,问着旁边的长云。
“里面住的是苏美人。”
“美人?美人竟能住这么好的地方?”
“你有所不知,这位美人是皇上亲自带回来的,从十二岁起便养在身边,十五岁就封了美人,位分虽不如其他妃子尊贵,但却是实打实的宠妃,因她是外族女子,皇上还特意免了她每日晨昏定省的规矩。”
“那一定是个美人了。”佩儿一脸欣喜的往那边看着,似乎看得久了,里面的美人就会出来似的。
“苏美人风华绝代,眉眼宛若天成,若单论美貌,我倒觉得咱们皇后娘娘更胜一筹。”说着,长云认认真真的盯着我,道:“只可惜空有绝世的美貌作为躯壳,那样极美的眼睛里没有灵魂。”
我一时间竟分辨不出长云这些话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但她说我长得比里面的苏美人长得好看,我还是很高兴的。
“听说王家的小姐也入宫了,我今天没瞧出来是哪位,长云姐姐可知道?”
“王家小姐现在已被封为宸妃,宸妃娘娘原是公主伴读,与皇上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是自幼体弱多病,太医如此精心的调养着也还是不见好。”
“听说宸妃娘娘是可以当皇后的。”
“皇后之位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王家不如容家,既手握兵权,又在朝中如此得势。”
“那为什么不是我家五小姐呢?她也是嫡女,又是选秀上来的,岂不更体面?”
“这是皇上和太后的意思,圣意无可揣测,你们也不要妄议。”说及此处,长云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让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长云姐姐今天对我们说了这么多,我还以为这些都是宫里面的秘事,随意问不得呢。”
“确实是秘事,只不过我告诉你们,总比你们无头苍蝇似的四处打听要好,到时候被人利用钻了空子,反倒得不偿失。”
“……”
说的好有道理,我们一时间竟找不到半句话来反驳。
“我们今天也走了好久了,想必皇后娘娘也累了,今日先回去,后天有时间了再带娘娘出来。”
皇宫这么大,我们确实也只走了一点点而已,其实再往前走走也无妨,只是长云想让回去,肯定有什么不能去的理由,我也不多问,乖乖跟着回去了。
因为昨天没睡好,今天早早地我就洗漱完躺在床上了,没到时间反倒没有睡意,披了一层外衣到宫院外透透气。
月色清透,洒在地上如流银一般,我一时贪看,身后来了人也不知道。
“小姐怎么出来了,当心着凉。”
是佩儿,给我裹上了一条毛绒绒的毯子。
“小姐可是想家了?”
我摇摇头,道:“我睡不着,出来走走,又不好出了院门,只好看看这月亮。”
“宫里规矩多,小姐可觉得拘束?”佩儿笑道:“这才不过是个开始,小姐就觉得闷的话,以后可该如何是好?”
我想玉璟了,现在,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他,酸楚一点点在心里蔓延开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我们容氏只是表面看着风光,实则是骑虎难下,打肿脸充胖子罢了,平日里父亲小心谨慎不出错,还有人要费尽心思的给他使绊子,他若真的出了错,那些人便会迫不及待的扑上来,咬的他连骨头都不剩。
父亲已经年老了,他给了我们半世的荣华富贵,我们不能帮衬一二,更不该把他推入深渊之中,至少,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