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成亲那天恰逢大雪,天地一片洁白,她一身嫁衣如火,跟那天月光中翻飞着的红丝带一样,只是不知道,她那天许的愿,是否应验了。
按规矩来说,送二姐姐上轿的应该是家族里最有身份、地位的成年女性,自然也就是国公府的主母陈氏。
二姐姐一直以温顺和婉而备受赞誉,今天却无视了陈氏伸过来的手,牵着我从大门走了出去。众人的目光翻涌过来,一半倾倒在二姐姐的风采下,一半落在对我的嗤笑中,总之,还是很热闹的。
她要上轿了,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拉着我的手,对身边的侍女道:“佩儿,替我照顾好她。”
佩儿是姐姐的贴身侍女,特意留下来照顾我。
我是不能哭的,温暖再一次离我远去,我一样无法挽留。我不敢看她,低头盯着她衣角上金线暗绣的花纹,一团团、一簇簇紧密的挨着,繁花富丽,就像二姐姐即将迎来的人生。
鞭炮声响了,我捂着耳朵躲在佩儿身后,眼泪再也忍不住,奔涌而下。
“小姐这是怎么了?”佩儿温声问我。
“怪物来了,要来吃我了!”
旁边的人闻言笑了,以为我又在胡说八道。
那天晚上,父亲来了,像哄小孩子一样喂我吃了晚饭,看我睡下以后才离开。他坚毅的背影,奚落在昏暗的烛光下,飘零出了落寞的味道。他开始迎接分离了,他终于开始明白什么是分离了,那一刻,我竟对他有几分怨恨,这么多年里,第一次产生这种情绪。
我再见到裴然,是在佛寺内。那天冷极了,厚厚的积雪透过厚底的羊皮靴凄着双脚刺骨的寒,我沿着小僧清扫出来的小路不停的来回跑,撞见了立在梅花树下的他。
他循声往这边看,手一松,白雪映着红梅落了一身的洁白,我停住了脚,不知该不该过去。
佛堂的檐下挂着黄色的经幡,上面是用梵文抄写的佛经,跟佛像一样神秘莫测,令人无端敬畏。
“若世间情爱皆无,又谈何慈悲,所谓佛法,不过是修其本心。”这是母亲曾经对空慧大师说过的一句话,不知为何现在突然想起来了。
我对着双手哈了口热气,走过去握住了裴然冰冷的手。他没有躲开,略有些惊讶的低头看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睛清澈的犹如一泓泉水。
你看,每个人的悲伤都是不相通的,也就不存在所谓的感同身受。
三姐姐找来了,连带着遇见了裴然,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的瞬间才是最猝不及防的疼痛,可惜,裴然看不到。
于是,我喊了一声:“三姐姐!”
裴然像是被雷击中似的突然抬起了头,望着三姐姐所在的方向,竟有一丝慌乱。
他们到底没说什么,也是,三姐姐不说话,他们就无法交流。
一路上三姐姐心事重重,无言凝眉的时候方显出大家闺秀的矜持,颇有几分二姐姐的神韵——本来三姐姐的眉眼就很像二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