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韶斟酌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没骗她,他确实心胸狭隘。
“你说不说?”
“我说便是,你别拿这个威胁我。”纪韶将方靖汣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肩上,自嘲道,“我其实心眼很小,一丁点的事也要记仇很久,虽然清楚你对我的喜欢并不怎么在意,可你那样说,总归是有些难过,这八年来任何事我都不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春猎时跟你多交谈几句,好让你记我记得深一点,这样我还能有机会跟你聊天,可春猎之后,你就将我忘了。”
他太过在意她的想法了,近乎敏感,可能她随口的一句话,都会叫他胡思乱想许久。
“我没有不在乎,我只是……”只是什么,方靖汣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动了心的,不然也不会跟他这么亲近,只是这份心思还是太浅,她没那么潇洒,也没那么刀枪不入,就只能把心藏起来一些,这样抽离的时候也不用那么痛苦。
“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再说了。”方靖汣枕在纪韶肩上,其实这段时日,她也不知道自己再做些什么,也不知道在逃避些什么,离开京城,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去何处,去翼州多少也有些顺势而为的意思。
“早些休息吧。”纪韶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扶着她躺下,自己躺在一旁,将人抱在怀里,“睡吧,你昨夜都没好好睡,我陪着你,后半夜我再去守夜。”
“没有不喜欢你。”方靖汣抱紧纪韶,轻声解释道,这样的他让她很难过。
“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同我如此亲近,睡吧,别多想了。”纪韶轻拍着她的后背,这份喜欢,终究还是太浅,她是一个理智的人,这点喜欢可以让她选择去翼州,但却不能让她留下。
一直到怀中的人睡着,纪韶注视她的面容,小心吻在她的脸颊上。
方靖汣好像是感觉到什么,挠了挠脸,又往纪韶怀中蹭了蹭,手脚全绑在他身上。
到后半夜,纪韶悄悄厉害,又怕她冻着,多加了一床被子。
“纪统领,一切正常。”
“嗯,你们都去睡吧,后半夜我守着。”纪韶吩咐几人去睡,自己抱着剑坐在屋顶,盯着远处密林。
许是两次失利,对方也没有在行动,这一也倒是平安过去了。
走的时候,方靖汣看纪韶又要骑马,将他叫到了车里。
“你只睡了两个时辰,白日在车里补觉。”
“无妨,我都习惯了。”
方靖汣没说话,直盯着他看。
纪韶只得乖乖闭上眼睛。
方靖汣满意地笑了笑,拿了毯子给他盖上,自己坐在另一边看着书。
纪韶并没有睡着,听着耳边传来的翻页的声音,心满意足得很,甚至希望这样的时间能长一点。
方靖汣看了一个多时辰,眼睛有些疲惫,放下书看了看窗外,今日有太阳,倒也不算太冷。
看了看时辰,都中午了,正巧前面有家面馆,方靖汣便叫众人歇一会儿,吃过饭再走。
吃饭时,方靖汣听着别人聊天,倒觉得有趣的很。
“你先吃些。”纪韶将筷子递给方靖汣。
方靖汣尝了一口,味道着实不能恭维,只吃了一口便不想再吃。
“好歹吃点,到了前面的小镇,再好好吃一顿。”
“你吃吧,我不饿。”方靖汣摇摇头,确实不饿,也确实不想吃。
纪韶也没再勉强,三两口吃完饭。
“你们听说了吗?陛下好像要立后了,穹苍的神谕都下来了。”
“真的假的,陛下不是对方大小姐一往情深吗?我听人说他要违抗穹苍神谕,不顾真凤,立方大小姐为后呢。”
“你这是胡说,谁会不遵神谕,再者说了,方大小姐根本不喜欢陛下。”那人看了看周围,看其他人也在听,声音大了几分,“我可听说了,这其实是陛下跟方大小姐的计划,方大小姐心仪之人,便是这个无名小卒,京城都传遍了,方大小姐当年春猎,两人一见钟情,暗中往来了许久,听说孩子都有了,不过左相一直不同意,这才没成婚,当年寒山关,大小姐受了伤,就是纪将军拼死救回来的,左相也因此同意了二人婚事。”
这边几人说得是眉飞色舞,那边方靖汣听的是津津有味,千雨本要上去教训,还被方靖汣拦住。
“这位大哥,你这事是真的吗?方大小姐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无名小卒。”方靖汣还问道。
“什么无名小卒,这个纪韶可是翼州白沙铁骑的狼王,十一岁率领白沙铁骑深入西戎,打的西戎割城让地,俯首称臣,岁岁进贡,据说就是因为与方大小姐一见钟情,为了迎娶爱人,这才成为陛下影卫,要求就是娶方靖汣,陛下可是同意了的。”
“是吗?你听谁说的。”
“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我听说两人孩子已经一岁了,现下就在左相府中,还有人听到婴儿啼哭声呢。”
“我还以为是陛下乱点鸳鸯,原来两人是两情相悦,陛下这是成人之美啊。”方靖汣故作震惊道。
“也可以这么说。”
旁边,纪韶面红耳赤之余还有些生气,到底是谁乱传谣言,怎么能这么胡说八道。
一直到上了车,纪韶怕方靖汣生气,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见人面带笑容,根本不见有丝毫不悦。
“你不生气?”
“我叫人传的,为何要生气?”
“你叫人传的?”这下轮到纪韶惊讶了,“你为何要这么做?”
“有些事,既然要断,就该断的一干二净。”方靖汣打了个哈欠,歪头靠在纪韶肩上,闭着眼睛说道,“从他迎娶闻若开始,我就断了对他的心思,可他一直觉得我是在耍性子,是在小题大做,一直到今日,都是如此,我得叫他看清楚真相,叫他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早就在他娶闻若时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那陛下若是遣散后宫呢。”
“后宫牵连甚广,他不会这么做,他是皇帝,从他娶闻若的时候开始,就没有任性的权利了,况且有些事,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当初他既然做了,就该知道后果,我这人一双眼睛只向前看,过去的就过去了,不会再回头。”
她不会踏上她母亲的老路,哪怕再爱一个人,也不会委屈自己。
“纪统领,你要记着,我这人断不会委屈自己。”
“不会让你受委屈。”
“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