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客船上,身心俱疲的柳三变发起了高烧,小石头守在柳少爷身旁寸步不离,突然他想起随身柳夫人当年送给他的百宝箱,即刻取出药丸。
“少爷,张嘴。”小石头端起温开水,扶起柳七。
柳七一阵猛烈的咳嗽后,他吞服了药丸,慢慢平复下来。
不料一会儿他浑身抽搐起来,嘴里不停叫着,:“容妹,你一定要等我,等我。”
客人们见状无不感慨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好在,约摸一个时辰,柳公子烧退了。他缓缓睁开眼睛问:“水,水。”
小石头喜极而泣道:“少爷,你醒啦?”
柳公子接过水,咕噜咕噜大口喝着水。
“我这是在哪?”
“在去杭州的船上。”
“我睡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
“啊,这么久?”
“少爷,多亏夫人的百宝箱,要不然这前不搭村后不搭店,能把人急死。”
“有劳你了,扶我上去透气。”
“少爷病好了,小石头就开心。”
主仆二人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但见客船借着凛冽的西北风,偌大的帆船在汴河南下杭州。
岸边的万家灯火让柳公子想起了纸醉金迷的京城,想起了青楼里那些命运捉弄的歌妓们。和她们朝夕相对中,柳七了解她们,更理解她们,本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却因生活的磨难不得不沦落风尘。
“荣妹,别摔着了。”正感慨着,柳公子忽然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只见一个男子追着前边奔跑的小女孩,嘴里大声叫唤着。
触景生情这让柳公子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他的容妹,杭州汴河岸上容妹那句“七哥,我等你!”让他肝肠寸断。
奈何造化弄人,四载春秋眨眼间灰飞烟灭,自己无功而返,柳七痛彻心肺。
“容妹,七哥名落孙山无颜见你。七哥,对不住你。”柳七在心里默默地说,他不想让小石头也瞧不起他。
杭州城美仙院内虫娘躺在病床上,老鸨看着小红给她喂了药,她在床边来回走动着:“虫虫,老鸨我对你不薄,你害相思病,可别冷落我的客人,那些个公子王孙,老鸨我哪敢开罪他们?好,马上郭神医就要来了。”
病床上虫娘一脸憔悴,几年前青春绽放的那个虫娘没了踪影。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看了让人心疼。
“七哥,我的七哥,容妹等你。”虫娘嘴里不停念叨。
“不是老鸨碎嘴,你就别为难自己了,柳公子是好,可是他都走了四年了,至今杳无音讯。人家是不是早觅新欢,你还在这为他茶不思饭不想,为他守身如玉值得吗?”
“郭神医到了。”
老鸨连忙站起身,眼前一个郎中仙风道骨,那近一尺长的白胡子在风中飘散着,她拉过神医说:“郭神医你可来了,快看看虫娘怎么这样了?”
郭神医放下药箱,取出枕木,接过虫娘玉腕搭脉。
神医神色凝重地说:“阴阳不调,阳气下行。心力交瘁,急火攻心。俗话说,心病还得心药医啊,老朽也无能为力。”
说罢郭神医留下调身体的药方,老鸨还没反应过来,神医背起药箱瞬间消失了。
“唉,真愁煞我了。”老鸨离开了房间,下去招呼客人。
小红心疼地说:“虫娘,你好歹吃点,既然你如此在意柳公子,那么你就要好好的,万一柳公子收到了信息回杭州,你这样怎么相见?”
妹妹的话点醒了虫娘,她感激地说:“依妹妹的……”
可她还是有气无力,小红连忙上前扶她坐好。
终于柳七起到了美仙楼,他颤巍巍地向三楼走去,小石头不敢怠慢,在一旁搀扶着。
柳七突然发现四年前的感觉一下子被激活了,他仿佛又听到了云容那妙不可言的丝弦,那弦外之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姐妹们惊呼:“快看,柳公子回来了,这下虫娘有救了。”
病床上云容听到门外的声音,她从床上挣扎着起身来到窗前,只见她的七哥正匆匆上楼。
“七哥,你可回来了。”云容声音颤抖,四个春秋朝思暮想日夜煎熬,老天垂怜今日让他们一对有情人再度重逢。
云容一下子来了精神,脸上笑容渐渐绽放。她赶紧坐到梳妆台前快速打理,可不能让七哥看到她憔悴模样……
“容妹,容妹妹……”门外脚步声是那么悦耳,七哥那一声声轻唤是那么动听。
“七哥。”云容激动地打开闺门,当柳七定格在她视线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凝视着柳七。
一旁的姐妹们早已泪奔,眼前的这一幕是她们一直期盼的画面,她们更希望那个女主角是自己。
“容妹。”柳七深情地凝望云容,“花想衣裳云想容,我的容妹,你受苦了。”
说着,他缓缓移步上前,一把将云容搂在怀里,两个人掩面痛哭……
哭吧,好好哭一场吧。云容哭出了四载的相思,哭出了四载的委屈,哭出了四载的煎熬。
柳七哭的是空手而回,对不起容妹四载等待;柳七哭的是眠花宿柳,委屈了容妹熬尽灯油……
两个人久久拥抱着,不肯松开。
柳七慢慢平静下来,他拉着容妹的手进了房间。
四载相思苦,他忽然看到容妹画了自己头像,贴在梳妆台旁,心里一惊。
采莲令·月华收
月华收,云淡霜天曙。西征客、此时情苦。翠娥执手送临歧,轧轧开朱户。千娇面、盈盈伫立,无言有泪,断肠争忍回顾。
一叶兰舟,便恁急桨凌波去。贪行色、岂知离绪,万般方寸,但饮恨,脉脉同谁语。更回首、重城不见,寒江天外,隐隐两三烟树。
吟罢,他紧紧地搂住容妹的杨柳细腰,火热的双唇顿时印在了樱桃小口上,轻解罗裙……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