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气走了柳公子,自己开心吗?”干娘看着抹眼泪的虫娘心疼地说,“损人不利己,干闺女你又何必?”
“干娘,我还说他不得?”虫娘自打孩子没了性情大变,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七哥说那么刻薄的话。
女人向来是口是心非,心里明明后悔自己言重,可嘴里还是得理不饶人。
七哥啊,七哥,你明明知道容妹不是那样的人,怎么就听不得我发两句牢骚,莫非我们的缘分真尽了吗?
而此刻柳三变心灰意冷沿着汴河直奔都城,慢慢冷静下来他已很懊悔。可如今箭在弦上,也只好听着汴河涛涛之声,只盼着早点到都城。
柳三变此时已过而立之年,可他想想自己怀揣梦想出来十多年,如今一事无成。他抬头仰望天空,空中那一轮残月发出一束束寒光。
“春风十里望仙阁,明月一天思子台。”
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和容妹《笠翁对韵》,不禁脱口而出:“绿柳沿堤,皆因苏子来时种,碧桃满观,尽是刘郞云后栽。”
“柳媚花明,燕语莺声浑是笑……”
“松号柏舞,猿啼鹤唳总成哀。”突然身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柳七寻声看去,只见一个气宇轩昂的公子微笑着走了过来。
“兄台好雅兴,一个人在这吟诗作对?”
“见笑了。”来人谦谦有礼,“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柳三变,字景庄。请问……”
“原来是白衣卿相,失敬失敬。”来人一听连忙上前再鞠一躬,“晚生范仲淹,字希文。”
“惭愧惭愧。”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希文望着滔滔汴河水当即吟诵,这让柳公子得到一丝安慰,范仲淹兴高采烈地说,“柳兄大作望海潮·东南形胜,让我辈高山仰止。一曲新词天下知。”
“海内存知己。”
“天涯若比邻。”
茫茫人海,知音难觅。两个人相见恨晚,聊得好不投机……
“独在异乡为异客,真想家啊。”船舱里有人发出感叹。
马上就要中秋了,柳三变的心情十分沮丧。
“少爷,喝点粥吧,你都两顿没好好吃饭了。”忠心耿耿的小石头煮好了香喷喷的米粥,笑嘻嘻地说。
“好香。”闻到了香味,柳七觉得自己真是饥肠辘辘,他坐下来品尝着,小石头一看少爷愁眉舒展,他的脸上也顿时阳光灿烂。
船在汴河上乘风破浪,柳七花了银子租的船舱还算干净,吃过晚饭他即刻挑灯夜战。
“三更到了,少爷。”听到小石头在耳边轻唤,柳七揉了揉眼睛,用手洗了洗脸,就坐到油灯下读书。
回想晚上与少年才俊不期而遇,柳三变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他从希文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下定决心一如既往苦读圣贤书,一定要问鼎三甲回报母亲。
案上那封家书,柳七再次打开,母亲刘氏的字刻在心头,那字里行间给柳三变极大的抚慰:“景庄,儿行千里母担忧,我们母子一别十载有余,甚是想念。儿仕途不顺,心情烦闷,母亲感同身受。只盼儿不忘鸿鹄之志,也不枉母子一场。切勿作践自己,自毁长城。母亲无羔,我儿不必为念。”
十年了,弹指一挥间。柳三变收回思绪,快速投身书海,研读圣贤经文……
又过了一天一夜,当清晨第一缕朝阳投射到客船上的时候,都城汴京就在眼前了。
“景庄兄,我在此人生地不熟,今后就仰仗兄台了。”
“希文老弟客气,你我一见如故,我们去金榜客栈。”
“兄台请。”
大清早集市上人流如潮,路边叫卖声不绝于耳。一阵阵香味飘过,小二在门口吆喝着客人。
一对知己走在这繁华的汴京城内,范仲淹震惊不已:“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今日到都城,才发现自己乃井底之蛙。”
“来,老弟,我们先尝尝皇城的油条。”
“正合吾意。”
“三位客官,你们要点什么?”
“小二,三碗豆浆,八根油条。”柳三变叫道
“小二,四碗豆浆,十根油条。”范仲淹修改了一下。
“四碗豆浆,十根油条。”小二一挥手巾向内叫喊,麻利地收拾了一下桌子,“三位客官请坐,马上便到。”
“范老弟,莫非钟情于豆浆油条?”
“嘘,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哎,你们听说没?昨晚皇帝到了青楼,宠幸了师师。”身边的食客神神秘秘地说道。
“此话当真?”当即他的话吸引了几个同道中人,他们围了过去。
“我有内幕消息,那师师今晚要唱白衣卿相的词,当今皇上就好这口。”
“是吗?那今晚我得早点去。”
“柳兄,你在东京炙手可热,柳词真是千金难求啊。”
“希文见笑了。”
“范公子,我回来了。”三个人正品尝着美味的豆浆和油条,突然一个稚嫩的女孩声从身后传来。
范公子头也不抬,只嗯了一声。
柳公子和小石头连忙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垂髫之年的俏皮女孩走了过来。她手里提着行李,像是从集市上刚买的衣服。
“希文,她是何人?”
“我的书童啊?”
“为何先前船上没看到?”
“她当时和同来汴京的几个在一块。”
“你叫什么?”小石头眨巴着眼睛问。
“流云。”小姑娘立即反问,“你呢?”
“小石头。”
“流云,这位是柳公子。”
“见过柳公子。”
“流云,没吃早饭呢吧,你家主人早就给你点好了,快来趁热吃。”
“多谢主人。”
“别客气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