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谁有不平事
“老爷,这是俺的唯一的牲口!”
一个老农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您老人家就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们,谁来放过我!”
税吏冷笑一声,直接把缰绳一套,将那驴子拽走,疼的那黑驴嗷嗷直叫,一蹄子将税吏踢到泥里面。
“奶奶的,你一个畜生也敢欺负我!”
税吏勃然大怒,抄起鞭子,就往驴身上抽了数鞭。
“莫打,莫打啊!”老农看着流泪,打在驴身,痛在他心,全家的生计都指望这头驴,拉磨,拉货,平日里面舍不得吃的鸡蛋,豆子,全都供给黑驴,哪里舍得抽打。
“老家伙,这头驴是官府的了。”税吏高高举起鞭子,趾高气扬道:“今年拿来抵秋税,明年你要是没有钱交税,就拉你去修徭役!”
“你们几个,去把他家里面值钱的东西都搬走!”
税吏转过身跟着张家村的几个混混说道。
几个混混顿时大喜,官府不下乡,在城里面与帮派合作,在乡下与恶霸流氓勾搭,差爷们吃肉,这些混混也能喝口汤。
“天爷啊,这还叫人怎么活!”老农哀嚎一声,无力反抗,眼睁睁看着自己家里面的东西被搬走。
一连搜刮了数家,有牛拉牛,有猪抓猪,有谷的拿谷,便是什么都没有的,也要拿粗布抵债!
税吏站在高高的石头上,望着四处围观,敢怒不敢言的村民,哈哈大笑道:“现在不要觉得收税痛,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只要交了税,便是朝廷的良民。”
“日后有恶霸来寻麻烦,或进了县城,报我镇城南的名号,保你们安康。”
张家村的村民们怒目而视,恶霸,乡村里面哪里有什么恶霸,最多是几个小偷小摸的混混。
什么恶商,恶僧,恶道,恶地主,为什么敢做恶,就是因为他们跟官府勾搭在一起!
论破坏力,论残虐,比起贪官污吏,什么封建宗族,什么地主老爷,什么和尚道士,都要统统靠边站。
不分青红皂白,搜刮民财的税吏,才是天底下第一恶霸。
“你怎么不去有白莲教的村子收税!”
有精壮的汉子胆子大,又是血气壮,在人群中忍不住讥讽一句。
原本笑意盈盈的税吏神色瞬间冷下来,如同魔鬼一般,面目狰狞,挥舞着鞭子,大骂道:“是谁,给我站出来,我收拾不了白莲教,还收拾不了你嘛!”
“是我!”
在人群中看了一会儿的张还真挺身而出,一手抓住税吏的鞭子,夺了过来,扔在地上,冷笑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乱由上作,什么世家大派,统统不如官府!”
就好比再残酷的资本主义都比封建主义高出一筹一样,这年头与横征暴敛的官府一比,世家大族都显得亲切起来,宗法族规都变得温情脉脉,收租子的和尚道士都是有人情味的。
张还真在白鹿学院的时候,打听过各大世家的收租情况,大师兄李洛书出身李家是收六层租,博阳公的温家是收七层租,这已经算名声好的世家,因为已经吃饱喝足,注意起仪态,吃人不那么粗暴,讲究个贵族范。
而一些新兴的大族,门派,吃人吃得肆无忌惮,能将租子收到八层,乃至八层半的!
可,即便将租子收到了八层半,好歹也给佃农留下了吃饭的一层半。
最起码人家懂得可续持续的割韭菜,而不是这般彻底噶了根。
“这位老爷,这有什么误会不成。”
税吏刚要发怒,突然看着张还真身上儒袍,还有那一身不威自怒的修行者气质,脸上顿时一变,堆满了笑意。
“误会,哪里有什么误会。”
张还真哈哈一笑,抚掌道:“张家村是我的地盘,你来我的地盘,怎不交礼物。”
原本抱着一丝希望的村民顿时黯然失色,而,税吏顿时大喜,指着拉来的一堆税,赔笑道:“您看中什么,谁便拿。”
“我要一袋子磨好的精面粉。”
张还真寻了块石头,大大咧咧坐下,冷笑道:“不要见半点谷壳在上面!”
“这个好办!”税吏松了一口气,从强征暴敛的东西中挑出了一袋面粉,恭敬地送了上去。
“唉,这些都是陈年老面粉,已经不香甜了。”张还真指了指旁边一袋子的谷子,还有磨盘与黑驴,厉声道:“我要新鲜的面粉,新鲜的!”
“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啊。”税吏暗暗叫苦,以为自己冲撞了张还真,修行者要拿自己在家乡立威。
“小的,这就去办。”面对下位者趾高气扬,但,见到比自己地位更高的存在,税吏不敢有任何反抗,准备套上黑驴,拉去磨粉。
不料,张还真一把抢过黑驴,咳嗽道:“驴拉的不好吃,人拉的才好吃。”
“诺!”税吏脸色一青,但,还是忍了下来,指挥着几个混混,一起拉着磨盘,充当黑驴。
忙活了大半天,看热闹的村民越来越多,地上的面粉也快有半袋子,税吏见情况连忙上前赔笑道:“这位老爷,您看如何了?”
“还没完。”张还真坐在石头上,慢悠悠道:“面粉磨完了,我还要一袋子的米糠。”
税吏神色一变,苦笑道:“方才要面粉,怕是老爷家里面要烙饼子,做面条,这要米糠是作甚?”
“我拿来喂鸡不成!”张还真大怒道:“我前几天吃了吴秀才家一只鸡,今天便拿米糠还他做人情,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税吏顿时低头,跟着几个混混,趴在地上找了米糠,弄得浑身是泥,方才装了一小袋。
“老爷,您看这米糠也装好了。”满头大汗的税吏赔笑道:“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慢着。”张还真拿来一根蜡烛和一把铜锁,又指了指面粉和米糠,朗声道:“等狗舔完了面,鸡啄完了米,这蜡烛烧断了铜锁,你才能走。”
“你,你这不是消遣我嘛!”税吏大怒道:“我是官府派来的,与那灵水派大师兄有莫逆交情,也是个人物!”
“消遣你怎么了,你算什么人物!”
张还真猛然跳了起来,一脚将税吏踹飞出去,连打了三拳,一边打一边骂道:“我拜师山长,受银章调遣,领着数十个修士,坐镇张家村,也不枉了叫做镇城南。”
“你是个强征暴敛的小吏,狗一般的东西,也叫做镇城南!”
入了品的修士力量大涨,张还真又是含怒出手,没有个轻重,税吏打得眼睖缝裂,乌珠进出,也似开了个采帛铺的,红的黑的绛的,都滚将出来。
看得两侧混混胆战心惊,而那些受委屈的村民连忙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