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择回到院子把金元宝找出来,对着烛光看官印,“特许汇通”。
和官府做生意的行家,看官印就知道是什么时候因为何事特许汇通的银子。
润择脑子乱手指头忍不住在桌子上划啦,“做成元宝的黄金,一定是特别重大的事情,‘特许汇通’,为什么要特许呢。”另一手上摩搓银子,感到细微的划痕,对着烛光仔细看,元宝底部似乎有磨掉的痕迹。
润择来了兴致,恨不得立刻去找老姑奶奶询问。
“官印上应该有出处,不过被削掉了。”润择有些后悔把一块元宝送给了茶楼里的茶女,好在元宝的细节没让小鈺看到。
润择一瞬间踌躇满志起来,在屋子里踱步,转了两圈颓废瘫在硬床板上。
“去哪寻觅旧事啊,这家空的只剩下尘埃了。”
“特许汇通…特许…汇…通…不如直接向官府举报私藏官银!昧了官府的银子,就算很多年过去也能追究。”润择念叨完后背横生一股凉气。
“卑鄙…无耻…害人之心……”
“无有石碑立了那么多年,他还跑来生是非……”
“唉……那怎么办啊……”
润择一手枕着胳膊昏昏睡去。
梦里回到了一栋老宅园,在院子里开心地跑啊跑跳啊,爬到树枝上学猴子啊,突然被绊倒掉了下来,眼前是穿着带铆钉靴子的双脚,抬头望去,高处有一张威严的脸,两眉之间有一道深刻进去的褶皱,像二郎神开的天眼。不敢久视,喃喃道,“我错了……”
只听从天而降的声音。
“你错了?你错哪了?你错在根本就不该出生!你完全就是一个错误!”
眼前的双脚跺地留下一坑走了,声音还在耳边嗡嗡,“你出生就是完全的错误……”
爬起来,原本花丛锦簇的院子,红的白的绿的黄的紫的,一下都暗淡了。只剩下一片蒙着灰的白……
冷不丁飘来白色的纸铜钱,随风扭曲翻转。
“妈妈…妈妈…别走啊,你回来啊…我错了,再也不淘气了……”
慢慢的白色的纸铜钱也没有了,天地间的一切都没有了。
后悔那张脸在的时候没有扑上去抱住那双有铆钉的脚。就算被扎的血肉模糊也要死死地抱住,怎能让他白白走了。
润择缓缓睁开眼,天还没有完全亮,黎明的微光格外刺眼。翻一个身,扎进被窝里。
一股恨意涌上心头,从来没有人心疼过他,他为什么要心疼别人,无有家到如今的地步又不是他害的。
狗行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无有家既然已经破落到如今地步,不如最后被他吞掉。如果能踩着无有家飞黄腾达,那也不枉无有家曾经辉煌一番。
润择狠狠闭上眼睛坚定决心,放在眼前的肉不吃白不吃。
立一座石碑就像避开世事安稳苟且,做梦!他们当年造的孽可从未彻底平息过。
如果不是无有家当年向王府进献了一位江南美女,他此刻也不会因为一床薄被冻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