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外头已经渐渐暗了下去,风骤起,奚行疆默了半晌,声音才缓缓飘来:“所以,盛瓷静是你的嫡六妹?”
“嗯,”盛阿娇垂眸应着:“我在深宫困了五年,外头风云的更迭我并不了解多少,但盛家是因为我才走上了这条不归路,落得个家破人亡,我亏欠爹娘太多了,我现在只想找到我的六妹。”
“不必怪自己,”奚行疆抬眸:“是那小皇帝步步为营,忘恩负义,忌惮前朝重臣,我既然答应过你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那我也告诉你盛家六女的事。”
盛阿娇的眼闪了闪,她记得自己这个妹妹幼时是如何的天真活泼,小时候总是会拉着自己去放风筝,但因为自己早早嫁给了慕彻为妃,所以陪伴盛瓷静的时间并不多。
“当年盛家门庭衰落,宰相和夫人困居扬州,温毓先皇后又身居深宫不得出,原本那些盛家的小辈有些死在了那场宫变,有些则流落在外,盛家的衰败让那些无名无份的妾室庶女并不好过,有些被发配到了青楼,有些充当军妓,但也有省时夺势的逃到了别的地方。”奚行疆回忆着缄影先前同他汇报的消息。
“那……我妹妹呢。”盛阿娇声音有些沙哑了,特别是在听到了青楼和军妓,她真的不敢相信盛瓷静离开了盛家是如何的下场。
“盛家的嫡六女辗转多地,到了锦州,”奚行疆的话顿了顿:“但是锦州并不安生,那里盗寇肆虐,又偏向北地,你妹妹被抓后因为长得不错被商贩以三匹马卖给了匈奴人。”
盛阿娇感觉心猛的颤了一下,边境互市是一直以来都有的,但是她没想到三匹马买走了自己的妹妹。她强压着心里头的愤恨开口:“后来呢……”
“匈奴人每年都有一次朝贺,要向单于供上最宝贵的物品,又把盛瓷静转手献给了匈奴单于。”奚行疆看向盛阿娇,少女终于再也撑不住。
盛阿娇只觉得头晕目眩,小时候盛瓷静蹦蹦跳跳的画面一幅幅的呈现在脑海,她笑着拿着一只燕子风筝道:“阿姊,今日可能陪瓷静放小燕子么?”
奚行疆见着盛阿娇欲倒的模样,想要上前扶她一把,盛阿娇却是自己撑着身子,靠在后头的茶几上,她抬眼,眼睛里头是血丝,只是强忍着不哭:“奚小将军,你说过会让我留在镇国将军府,此话还做数么?”
“当然做数,”奚行疆一字一句道:“本世子说过话从来没有反悔的道理。”
盛阿娇嘴角勾起一个笑,可眼神还是迷茫的:“那奚小将军,年后攻打匈奴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我可以在军中行医的。”
“战场上很危险。”奚行疆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我知道战场上危机重重,”盛阿娇看向奚行疆:“可是就算危险那些士兵们还不是照样冲上去么,奚将军难道就会为了危险退缩?我略通医术,奚将军把我当属下看待就好,我也不会麻烦奚将军。”
军营中自然少不了行医者,多一个人确实是多一份力量,可是战场的形势变化多端,奚行疆知道盛阿娇如此执着有一方面也是为了盛瓷静。
古往今来,对女子的约束总是条条框框,每个人都要求一个女子成为一个淑女,她们终其一生的任务就是在家相夫教子,有的人也许一辈子都踏不出宫墙,有些或许就困在四角的院子里。
此次攻打匈奴军营中也征集了不少医者,林国不像慕国那样对女子严放死守,军营中自然也是有医女的。
“奚小将军,我去的确有私心,但如果是救助大林和慕国的士兵,我义不容辞,”盛阿娇的话顿了顿:“您执意不让我去,可是因为也同着世俗一般,认为女子就应该困在这四角的天地,被三从四德束缚着。”
“不是,”奚行疆坦诚道:“战场局势变化多端,但如果你执意要去我也不拦着,军营中的确缺少医者,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盛阿娇被这话顿了顿,奚行疆继续道:“我从来不喜欢束缚一个人,与其像花瓶一样宝贝着,不如随她自己的思想去外面看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你既然是为了大林朝的百姓,我当然尊重你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