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好似山涧的清泉,齐大夫喝茶的手一顿,不由得愣了愣,小厮很有眼力见地去开门,盛阿娇先是点头向小厮致谢,随后对着齐大夫盈盈一拜。
齐大夫名齐廉清,年少的时候云游四海,跟随各方医者游历,颇有名气,就是这样的一位“野医”,到了老年被这镇国将军府的世子以一坛十州春给诓了来当大夫坐馆。
齐廉清看着小姑娘向他行礼,摆着手:“哦哟,老夫可受不起你这一拜。”
盛阿娇不卑不亢的回答:“小女只是敬重老者,也敬佩齐大夫救死扶伤,妙手回春。”
齐廉清一时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盛阿娇乘胜追击,招呼旁边的素娥,素娥连忙递上去一个坛子,齐廉清看见坛子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像他这种平时喝惯了酒的,自然是一闻就可以闻到酒香。
“十州春?”齐廉清实在是按耐不住了问道。
盛阿娇笑着道:“正是,小女的一点敬意,请您笑纳。”
还是在奚行疆临走前,给了盛阿娇一坛酒,还怪重的,盛阿娇只能抱着,奚行疆似乎是觉得她的模样有些好笑,道:“捧好了,这东西可宝贝着呢,那老头子最喜欢这个了,到时候你去找他,软磨硬泡不行就放这个。”
十州春,这天底下并没有多少坛,奚行疆也没有夸大,他舍得豁出这坛酒美名其曰是为了让自己的属下学点本事。
齐廉清这几年并没有收徒,并不是他们的医术不高,而是齐廉清经常念叨:“无仁爱之心者不可为徒。”
齐廉清意识到了自己失态,尴尬地咳了两声道:“老夫收徒也不是不可以,奚世子推荐的人想必也是好的,但是老夫收徒也是有规矩,这样吧贺小姐,老夫先传授你一点医术,再观察你几天,若是你真的有这才德,老夫便收你为徒弟。”
*
那齐廉清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对待病人却是真的很认真,他也是真正的想磨练盛阿娇,因此给盛阿娇安排了很多活。
医馆里头鱼龙混杂的,有高门大户的小姐也有一些普通的百姓,盛阿娇趁着在医馆干活的这几天也逐渐开始了解起大林朝。
这大林朝的皇帝名林倾,也算是一个大有所为的皇帝,大林朝欣欣向荣。
齐廉清把十州香藏得好,没事的时候就宝贝着喝两口,可惜这个人酒量差但是爱喝,这不,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嘬了两口,就被抬到客房去了。
幸好盛阿娇在医馆,可以暂时顶替齐廉清的位置,面对一些简单的疑难杂症盛阿娇还是手到擒来的。
“哟,这不是堂堂奚世子带回来的小美人吗!”
盛阿娇正切着脉,突然听到不远处有声音来,是一个非常高调的男子声音,突然提到奚行疆,盛阿娇手一抖,思绪有些混乱。
方才那个说话的男子走近,盛阿娇抬眸,见他穿得“金碧辉煌”,外头罩着一张大貂,手里头摇着一把大扇子,上头还写着几个看不清的字,明明还是冷的天气,也不知道他在摆什么。
整个济世堂里头的人都听到了声响,那人行事高调,济世堂里有几个人已经把他认出来了,桓国公家的小公爷叶扬风。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几个胆子敢在济世堂闹事,但方才他口中的“奚世子”和“小美人”却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济世堂一下子安静了不少,所有人都看着动向,却见那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不急不缓地开口:
“公子,您有病吗?”
“噗。”人群中有些人憋不住,已经笑了出来,叶扬风也是一个从小被惯大的,立马瞪向人群中笑的那个人,被眼光扫过的那个人登时就不敢出声了。
叶扬风没再去管他,反而是看向眼前个娇滴滴的少女,扬着眉道:“小美人,要不要跟大家说说你和奚世子是什么关系啊?”
“公子说笑了,”盛阿娇起身轻轻答道:“奚世子人中龙凤,小女不敢攀附。”
“哈哈哈哈哈哈……”叶扬风突然跟抽了风似的笑起来:“京城里都说这奚行疆不近女色,还说什么媒婆的脚都踏破门槛了,但没一个看得上的,原来是在外头养了小美人啊,要不是我的小厮和我说奚行疆马车入京城的时候带了人,我还真以为奚世子是个断袖呢!”
济世堂里头一片安静,鸦雀无声,看病的人都是接受过镇国将军府援助的人,自然不会去奚落奚行疆,所以叶扬风在上面绘声绘色的讲着,但是下面根本没有人回应他,倒像是叶扬风一人在唱独角戏。
盛阿娇知道自己孤身在林国,面前的这个人也是不好惹的,自己也不想惹是生非,只是微微蹙眉道:“公子,您慎言。”
“我慎不慎言需要你这个小……”叶扬风话还没说完,人就直接从盛阿娇面前飞走了,叶扬风就觉得自己腰被什么东西狠狠的踹了一下,随后直接撞上了柱子,五脏六腑都疼的厉害。
一切发生的太快,盛阿娇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奚行疆已经面有愠色地站在跟前了,回头去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叶扬风,病患们没有一个去拉他,只有他自己随行的侍卫赶紧上前去把他扶起来。
叶扬风眼神晕了晕,待到看清楚是奚行疆踹的之后,生死力竭地“呕——”,似乎是想要吐血去诽谤奚行疆嚣张,但呕了半天没呕出来,干的抠嗓子。
“你再装,本世子把你舌头拔出来。”奚行疆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俯视叶扬风,语气云淡风轻。
叶扬风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儿子,这面子自然是拉不下来:“奚,奚行疆!你竟然敢打我!我爹可是国公,你以为整个京城是你家?”
叶扬风被搀扶着刚站稳身子,奚行疆又是一脚,旁边的侍卫没扶住,连着叶扬风一同栽了下去,奚行疆挑眉看向叶扬风,语气里尽是戏谑:“叶扬风,从小到大,本世子打你还少么?你要是再跑到外头信口雌黄,本世子不介意打断你的狗腿,永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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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将军府
“将军!”刘叔跑得慌慌张张的,到了正厅,看见奚洵正在品茶,夫人秦江婉就坐在旁边看着经书,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慌慌张张的。”奚洵是镇国大将军,几次征战沙场,自然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他抬眼看了刘叔,继续喝着茶:“什么事?”
刘叔连忙拱手:“哦哟,奚世子在外头把人给打了。”
“人没事吧?”秦江婉随口问了一句。
刘叔:“世子好着呢。”
秦江婉不免失笑:“我是问你被打的那个如何了。”
刘叔说话有些支支吾吾:“这桓国公家的小公爷叶扬风似乎是不太好……”
“无妨,”奚洵大手一摆:“那小子因为嘴巴管不牢从小不是被奚行疆那臭小子打到大?他抗打还行。”
记得小时候就因为叶扬风嘴多说了一句“这林非鹿还没有我父亲的小妾好看”,就被刚好听见的奚行疆打了个半死,到最后还是被抬回去的。
“这次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刘叔斟酌了一会道:“奚世子这次出头好像是为了一个姑娘……”
“什么?姑娘!?”奚洵这次是真的喝不下茶了,茶盖子一叩,转头去看秦江婉,秦江婉与他对视一眼,目光相撞,从对方的眼里读出震惊、困惑、探索、惊喜、希冀、憧憬、欢愉、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