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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大声喝道:“军法官何在?”
早就跟随周瑜进宫的军法官吕迟一溜烟地跑过来,伏跪在地:“参见主公,见过都督”
“你说擅自领兵,啊,是领兵御敌,建有大功的那种无令行事,该当如何处罚。”孙权迟疑地问,急忙又补上一句:“绝无死罪,就是小惩大诫一下。。。”
吕迟磕磕绊绊地说:“那。。该打军棍。。。”
“打多少。。。”孙权焦急地看看周瑜。他脸色平静,仍然单膝跪地,一副恭领罪责的样子。
吕迟低声说:“五十军棍”声音小的如同蚊子叫。
孙权没听清楚,急急问道:“多少棍?”
周瑜见孙权犹犹豫豫,大声说:“军法官,传令掌刑士兵将周瑜带出,重责五十军棍”
他此刻分明就是统御千军的大都督,惩治的是犯律的将领。而讽刺的是,这个被惩治的人是他自己。
“都督”几个声音从不同方向同时呼喊都督。
众人吃惊地看着周瑜。
周瑜瞪了一眼不敢说话,还站着不动的吕迟:“按律就在殿门外即刻执行”
吕迟看看目瞪口呆的众人,低声说:“喏”
看他退出大殿去布置,周瑜向孙权深施一礼:“周瑜谢过主公恕臣死罪,从轻发落。”
说罢,站起身,从容不迫地走向殿外。
走了几步,忽然站住,回身向孙权拱手:“主公,还有,明日是检阅护军的日子,臣请主公明日卯时三刻检阅中护军和左右督军。”
周瑜是中护军都督,他已经是孙策任命的最高军事长官,形同次帅,乃孙策之外第一人,彼时连孙权都受他节制。
此言一出,一众军官齐声说:“喏”
程普撇了撇嘴,心想,一会五十军棍打完,看你明天还能不能来。
手提绳索的执法刑卒从殿外涌入,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齐齐望向吕迟:“大人,捆谁?”
“周都督。。周瑜。。”
“啊”执法刑卒愣在原地,谁也不敢上前。
周瑜走过来,自脱孝袍,只穿着一套薄薄的内衣,这是小乔赶制的白色丝帛内衣。非常轻薄柔软。他镇定地负手而立。对刑卒微微一笑:“来吧。”
看着周瑜被绑缚殿外,大殿上的人表情各异。太夫人和孙权神色肃穆,尤其是太夫人,心中十分不忍和心疼,却强压着冲动不加阻拦。她知道,此时此刻,只有对不起瑜儿了,为了自己的权儿,也为了策儿的基业。。。她暗暗想,以后好好教导权儿,以兄长之礼对周瑜。
程普心里有一丝畅快,先主公没了,少主公就不会像孙策那样偏袒周瑜。
太史慈,董袭等人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待会儿的周瑜会是个什么情形。
宗室诸将心中则暗暗惊悚,孙权虽然年少,看来比孙策更加心狠,对立下奇功的周瑜都下得了手。别人还用说么?
被法绳束缚的周瑜刚刚被带出大殿,众人如同约好了一样,纷纷起立,重新以君臣大礼叩拜孙权。就在刚才,还只有周瑜一人行君臣大礼,顷刻间,人人以臣子之礼见之。孙权不由得心中喜悦。
殿外传来掌刑士兵的吆喝声,周瑜被绑在刑台上,一棍一报数,“一,二,三,四。。。”
报数声和刑棍着肉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进殿内,孙权坐立不安。一直朝着殿外张望。
忽然,监刑官跑了进来,大叫:“主公,不好了,周都督晕过去了,这军棍才打了二十。。。还接着打么?”
“啊”孙权顾不得答话,站起身来就朝着殿外跑,众人也纷纷跟了出来。
周瑜脸色惨白,伏趴在刑台上一动不动,已经昏厥。脊背上一片殷红。
“快别打了,其余没打的都免了”孙权急冲冲地说。
众将一片叹息声。
张昭吩咐:“今日就朝议到此,明日卯时三刻按照老规矩,请主公检阅在吴郡的军队。”
鲁肃上来赶紧吩咐士兵:“快把公瑾送回府,传医官”
孙权补充道:“传太医去公瑾府上”
小乔哭了一整夜,到最后把周瑜都哭醒了。
才刚寅时,周瑜挣扎着坐了起来。他咬住嘴唇忍着剧痛。
一眼看见满脸珠泪的小乔,柔声道:“阿锦,帮我换上戎装”
费了好大劲,小乔和小雅两个人才帮周瑜穿上了戎装。对于重伤的他,铠甲实在太沉了。只好穿了一个薄薄的棉甲。外罩白色孝服。
收拾整齐,周瑜来到外面,周峰早就替他准备了一辆轻便两轮马车。
登上马车,周瑜不到卯时,便来到了富春宫外的广场,主公应在这里检阅军兵。
骑兵步兵都已经集结完毕,列队待阅,包括周瑜带来的丹阳兵的代表。
左等右等,却不见孙权出来。
张昭看看周瑜,“公瑾,我们一同去请少主公,莫非没起来或者生病了?”
周瑜昨日受了棒责,每走一步,都牵扯着脊背上的疮口剧痛无比。他拱手道:“子布先生是辅政,还是请子布先生去请主公出来”
张昭看周瑜脸色十分苍白,额角上有汗珠,嘴唇发青。抱拳的双手还有微微颤抖。叹了口气:“公瑾,很疼吧”
“还好。”周瑜勉强地回应。紧紧咬住了嘴唇。
张昭点点头,自己进宫里请孙权。
没有多久,张昭快步走出来,一把拉住周瑜:“公瑾,你去劝劝少主公,他跪在先主公的灵位前,哭泣不停,就是不肯出来阅兵。”
“好,子布先生,你我同去。”周瑜抓住张昭的手。
张昭感觉他的手冰凉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