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翊见她如此从容,准备好的一切反倒用不上了,他想过她会发现自己,一旦出声赶自己下去,那样她的哑女形象便无所循形了。
一旦转身去寻救援,可这种法子同样也讨不到多少好,自己的身份现在算起来是她的小叔子,小叔子在嫂子的马车上,这戏可就有些大了,也好编排了。
独独没想到,她不闻不问,自顾自得上来不说,还将他无视了。但这种处理方式更像是她的风格,也更适合,也正是这种不合常理的表现,才引起了他的兴趣,才会这样一步步越陷越深。
穆安枝从容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手中,小口小口得喝着,将多出来的人彻底无视。
萧风翊也不着急与她交谈,靠在一侧认真得看她,她今天又有些不一样了,作安小六时,古灵精怪的,能力非凡。
第一次见她女装时,便是在成婚那天,惊艳了岁月。之后的两回,更多是留意在她的变化上,以及应对各种情况的表现上,而此时,才算是真正去打量她这个人。
虽换了模样,可骨子里仍是他认识的那个安小六,他是能完全将两人重合起来的,其实今天他没打算来见她,应该说他还没想好如何单独见她一面。
自己那个院子太闹腾,大婚三日后,他便选择了上任,大理寺是没什么事,有事也轮不到他亲自动手,转了一圈,便又晃了出去。
无意中看到了将军府的人,这时他才知道他们今天要返程了,不由跟在了其后,那人儿定是会来相送的,果不然见到了她。
远远得看着她与将军府的人道别,与那个男人含情脉脉,替他整理衣衫,嘱咐一些体已的话,猜到了两人不会同时返家,才大胆做了决定,上马车等她。
预判了两种结果,实则出现了第三种,而这种对于他来说也算是最好的。
“小六。”眼看这路程过半了,他再不开口便没机会了,才轻唤出了她的名字。
穆安枝不想理他,她不吵不闹只是为了好看,却不代表她就待见这个人了,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自己的事。
“呵。”萧长翊轻笑出了声,仍是那个脾气。
“小六,你说,你我在这里面弄出点什么动静来,是不是会很趣。”他们之间真的很少能心平气和的说说话,既然是这样,便按老法子来吧,总比她将自己无视的好。
“萧风翊,你真的不知自己有多讨厌吗?”穆安枝倒也不是怕了他,只是觉得有的话还说开了些的好。
“那小六会记住我吗?”萧风翊当然知道自己的作法不可取,从一开始他便落在这个位置上,他想改来着,可是改不了。
“这件事很重要吗?”穆安枝有些弄不懂这种人的脑回路。
“对于我来说很重要。”不管是什么印象,她能记住世上还有他这么一号人,便有意义了。
“有病。”穆安枝真不想搭理。
“是有病。”萧风翊也是这样觉得的,否则他也不会成这样,疯了似的想她,想得到她,还搭进去了自己的终身。“我为小六得了病,小六会给我治吗?”
“切,少往我头上扣帽子,你只是在太在意你自己的感受了,觉得输给了长翊,不甘心,才会如此无理取闹。”
一直穆安枝都是这样认为的,觉得自己只是这兄弟俩之间的一个博弈,哥哥还好,他对自己是真心,而这位怕只是从定世子之位起,便起了不平的心思。
可怜的萧风翊,到现在,都没让对方弄明白自己的心,不过,这一刻他会让她弄明白的。
“呵,小六,你太小看你自己了,世子之位我萧风翊还看不上,我一直在意的只是你。”
穆安枝是吃惊的,她对感情这东西反应没那么快,愣了一下,才第一回拿正眼去看这个人,只见他的眼中确实存在着一些东西,这种认知让她皱眉。
她不喜欢处理这种事,上回这人说喜欢她,她一直没当过真,同进还果断得拒绝了,怎么还来?
“这个玩笑不好笑。”
“小六认为这只是一个玩笑吗?”萧风翊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是不是玩笑,对于结果会有影响吗?会有什么区别吗?”穆安枝反问,萧风翊再次败下阵来。是了,他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小六,是我不好,如果当初我早点打开你给我的那个盒子,便不会错过你了。”这是萧风翊最懊悔的地方。
穆安枝却忘了,想了一下才知他说的是什么。“萧风翊,你觉得凭你在面对穆安枝时,所说的那些话,穆安枝还会选你吗?”
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哥哥虽然也拒绝了穆安枝,可他真诚,也彬彬有礼,而这位……啧,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罢了。
“我……”萧风翊语结,的确他的做法很不恰当。“我不知那是你。”这是他能找到的唯一的理由。
“知道是我又如何?”一个人的本性放在那,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是啊,又如何?”萧风翊几乎是下意识得接了这句话,想来自己表现再好,这人儿也不会选他,她与那萧长翊算是青梅竹马了。
两人一块长大,圣旨中又是让她在他们之中选一个,任谁都会做这样的选择,想通了这一点,便也不去纠结自己过迟发现她就是安小六的这个事实。
可随着抛开这一点他的态度也变了。“你说,我若在这对你做了什么,你那个哥哥会如何?”他得不到的,那他便毁了她。
“呵,你认为你能对我做什么?”
这人还是太不了解她,从他出现在自己的马车上,她便没想过放过他,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什么目的,就凭他想破坏她的婚礼,便不可能饶恕。
虽说不能打杀了,可好好罚戒一下,还是可以的。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做的事,可就多了,莫非那人没教过你。”萧风翊是酸的,他知道那个人对她做了什么。
穆安枝怒了,这人的嘴真臭,她怒的结果,便是把手中的茶水泼了出去。
萧风翊没防备,被泼了一个正着,抹掉脸上的水珠,正准备往前扑,才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也说不出话来了,只得用力得盯着眼前的这个人。
“你是太不了解我了?还是太高看了你自己?不管是安小六还是穆安枝,从来都不是受气的主。”这是他听到的最后的一句话。
该怎么回答呢?还没等他想明白,便陷入了黑暗中。
萧长翊是午时才回的,他是抓紧了时间,可紧赶慢赶仍到了这个时候,一进府,那马车夫便上前低声禀报了上午的事。
萧长翊的脸色不变,手却握成了拳,可听到最后,又缓缓得松开了,小人儿的处理方法还是太过温和了,不过想来也是为了自己,真的闹大了,对她与自己都不好。
自己无所谓了,可对她却不行。他是这样想的,想必小人儿也是这样想的,低声吩咐了几句,正好他也出出气,属下点头,表示明白,立刻下去办。
而萧长翊便如无事人一样,去寻穆安枝。
“回来了。”听到脚步声,穆安枝放下了书,迎上去,先绞了一湿帕子递于他,天热了,在外哪有不出汗的。
又去寻来家常的衣服帮他换上,这个时代的衣料还是厚重了些,特别是正服,为了好看,就没那么舒适了,可家里的就不同了。
特别是她安排的,越舒适越好,爱起折皱便起折皱吧,衣裳是给人服务的,万万不可反了过来,忙完这一截,才倒了一杯温茶递给他。
萧长翊看着小人儿为自己忙前忙后的,在外的一点疲劳感顿时都没了,搂过人在她脸上亲啄了一下。
“谢谢,小媳妇。”可不吗,这个媳妇是很称职的,换来了穆安枝一个白眼,才浅笑起来。
“青灵。”穆安枝不理这人,对外招呼了一声,青灵应声出去了。
“今天一天在忙什么?”萧长翊喝了水,拉住小人儿的手一起坐下。
“歇着呢,看书。”同她往常差不多,药房那边还在布置,能用上还得几天。
“没……”还没等萧长翊说点什么,青灵便返回了,可见她去的地方并不远,拎着一个食盒过来,穆安枝接过,示意她可以走了。
她不喜欢使唤人,知这人不会放自己去拿,才叫了一回青灵。
“涵儿,这时还没进食吗?”萧长翊皱眉。
“我这个胃哪能等你,专门给你留的。”她让他应过自己,好好照顾自己,自己怎可能不以身做责呢。
“涵儿怎知我还没用过?”萧长翊放心了。
“这个点,早不早晚不晚的,依你的性子,怕是在往回赶了,哪就会吃了才回。”穆安枝已把饭菜摆了出来,一看便是她亲手做的。
“以后这些别做了。”萧长翊握住那双小手,他舍不得她辛苦。
“也不经常的,如今闲着也是闲着,再说做给你吃,我挺乐意的。”真的成了夫妻,成了家人,与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才懂了那句‘举杯邀明月,挽袖烹羹肴。’
萧长翊懂了,就同自己一样,为她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吻了吻她的指尖,才开始进这迟到的,却又美味的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