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累了,雪地的蛰伏,负重的打斗,精神上的刺激,情绪的起伏,还有这坠崖,施救等等等等,她不是铁人,自然扛不住的,特别是知道这人没事了,弦松了下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睡了,萧长翊却在好转,安小六的判断是准确的,他确实伤的不重,施了针,又休息了这么许久,人便想清醒过来。
他潜意识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不能睡,虽然他没有北疆人与安小六对雪地生存了解的那么多,也是知道这种时候睡下去,便只有一个死。
而他还不能死,他还没有娶到涵儿,没有跟她过上几天好日子,他不能死。
原来支撑他活下去的是祖父的遗愿,那早已悄悄改变了,在拥有涵儿的前提下,一切都好说,特别是看到先皇的那封忏悔信后,更是放下了不少。
也许这个想法对于男子来说有些没用,可对于他来说就是全部了,努力挣扎着睁开眼,眼前的东西有一点晃,他有点晕,还有一点恶心,可一切都还能承受。
他记得他撞到头了,想来这便是那一下造成的,稳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位置,明显是个不大的结实的帐篷,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正温暖着他。
不用去看,掌下熟悉的温度与手感,已告诉他这是谁,有她在身旁,本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可下一秒,便察觉到了不对。
因为……他们……还……
脸不由红了起来,虽说这种情况他们也曾有过,大多是他主动的,而且还是在意乱情迷的时候,清醒之时,还从未有过,更别提这样相拥入眠了。
出现这种情况的只有一种解释,便是小人儿为了帮他取暖而做的,他刚才是昏迷了,可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识,他曾一度觉得很冷,冷得刺骨,怎样也暖和不起来。
后来有个热源贴了过来,让他舒服了起来,才能缓过来,才能自己强迫自己清醒。唉,他的小人儿为他做了太多了。
随着意识的回笼,所有一切便回想了起来,他是如何落下来的,也记了起来,当时他唯一的念想便是糟了,小人儿该生气了,该伤心了,怕又会哭了。
自己说过不会再惹她哭的,他当时还是看得到她的,那时她的双目已经红了,可他当时真的无法扭转已出现的状况。
此时她在自己的怀中,定是追着他下来了,她总说他是个大傻子,她自己何尝不是,这么高的地方,跟下来,难道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虽说因为她的存在,自己才能活下来,可这种傻子的行为,他根本不乐意她为自己去做。
睡袋的空间并不大,特别是躺了一高大的他的时候,萧长翊不得小心些,去探查她的每一寸肌肤,不是他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他只是担心,她为自己又受了伤,又弄伤了自己。
她定是用那鹰爪减速下来的,急行与急停都是靠的她的腕力,再强悍,也经不起这样折腾,没见他的剑都折进去了吗。
他有内力支撑,都如此吃力,而她依靠的仅仅是练出来的强悍筋骨,涵儿啊涵儿,让我如何对你才好。
轻轻抬起她的一只手掌到眼前,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了那曾见过的伤痕,接着便是她有些红肿的手,这双手做了什么,他完全可以想象。
而他小人儿有多爱惜这双手,他也清楚,她说她不是矫情,不管是使用暗器,还是行医,这手的触感必须敏锐,所以她才不得不小心,如今为了他也舍了。
心下难受的同时,也庆幸,他还活着,还可以疼爱她下去,还可以有宠她的机会。至于眼前的这一切,已经这样了,悔恨,自责又有什么用。
想明白了,他放松了些,把那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又放了回去,这才转向身边的人儿,他又好久没看到,那种相思真的很折磨人。
可为了他们的将来,他不得不忍受,在南疆的布局接近尾声时,他接到了她离京的消息,正奇怪呢,玄老的信便到了。
两相合在一处,他便知道了那个姓乌的想干嘛,是,他是要可以不来,以涵儿的精明,乌赞达是玩不过的,可他不能不来,因为他知道涵儿不会要这朵花,在她眼中命比什么都重要。
这些东西可遇不可求,为了这些东西拼命不值得,可他不能容忍,这药材是百年难遇的,不在她的手里,便会落到乌赞达手里,与其那人开口,还不如自己辛苦一趟。
他也不排除有吃醋的成份在里面,哪怕明知涵儿不会与这人有任何往来了,可当涵儿出现在他身侧,不愿牵他手时,才知道自己错了。
犯了与上次同样的错误,原本以为拿了药材,同她平安得离开,再好哄哄她,便什么事也没了,哪知又出了这样的意外。
只是惹她生气的是小,伤了她累了她才是大,自己醒了这么久了,动了好一会,又看了她一会,她都没任何反应,可见那么警觉的人已累到了哪种地步。
唉,已不知叹了多少回气了,这世上真没后悔药那玩意吗?抱紧了人,先不管了,休息好了再说吧。这种环境下,再不爱惜自己,是真的该死了。
萧长翊再次醒来,不是自愿的,是被热醒的,或者说是被烫醒的,这种不正常的感觉让他迅速清醒了过来,首先是探查环境,见一切还好,才探查来源。
随后便急了,小人儿发热了,整个人烧得滚烫,顿时所有不好的后果便涌了上来,他不是安小六,他不太懂医,不慌是不可能的。
可同样,冷静得也很快,慌在这种时候是一点用也没有的。
“冷。”安小六无意识得唤了一声,这种环境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折磨,结果这一桩一桩的,体力再一透支,毛病便找上门了。
内里感到无比寒冷,而外表却高温不下,萧长翊知道这种情况下再得不到有效的医治,那便极其危险了,松开人,把她包裹好。
外面的空气比睡袋里凉多了,他同样没急着去找药,而是先运转了一下内力,保持着体温不散,开始寻找自己的衣物。
他不能再有事,否则涵儿该没人照顾了,昨个被小人儿扒下来的衣服已冻成硬梆梆的不能穿了,反倒是打开的包袱中有套干净的。
她还真是连这也想到了,想来,药也是有的吧,千万千万一定要有。
穿好衣衫,开始翻找,包袱里有许多备用的东西,唯独没有药一类的,一个也没有,萧长翊不死心,又翻找了一次,还是令他失望了。
这下可如何是好?强制不慌乱的心乱跳了起来,一回头看到了小人儿褪下来的衣衫,那根宽厚的腰带露了头。
他也是糊涂了,小人儿的习惯,这些东西都是贴身带着的呀,抖开,结果傻了眼,药是不少,可用哪种呢?
开始思考她的习惯,红色的是迷药,黑色的是毒药,白色的解药,绿色的是保命的,将几个绿色的瓶子拿在手中,隔着睡袋扶起了小人儿。
“涵儿,涵儿。”药是有了,可也不能随便喂呀。
“哥哥。”安小六很不舒服,极不情愿得睁开了眼。
“告诉我,哪个是退热的。”萧长翊抱着人,摊开大手,将那几瓶都摆到她面前。
“都不是。”安小六不懂他为何问这个,没力气回答。
“那告诉哥哥,发热了能用什么退热。”萧长翊心疼不已,轻晃着她不让她睡。
“药粉包上写着呢。”安小六真的很累,丢下这一句便又睡了。
萧长翊有了答案,便轻放下她,在腰带里摸了起来,又搜出不少药粉包来,果见上面有退热二字。心定了一些,找到了水囊,这种条件下,水早就凉透了。
定是不能给她喝的,可是没法子生火,怎么办?萧长翊把水含在了口中,暖到一定温度,在给安小六喂药。
药粉不好喂,好在安小六迷糊着,还算是配合,不太闹腾,药下去了人,便是等了。
这种等待很是难熬的,以至于一向稳得住的萧长翊也胡思乱想起来,如若涵儿这回真的有个什么,他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时间对于萧长翊来说很漫长,实则并有过多久,安小六准备的东西就起效了,两刻钟后,药起作用了,起作用的后果就是安小六闹了起来。
因为她不觉得冷了,而是热了,内寒开始转为汗渍往外来,这代表开始好转了。
萧长翊抱着人,不让她乱动,内外温差太大,再受了凉就不好办了。
“不要,好热。”安小六没多少劲,可她仍在挣脱。
“乖,涵儿,一会就好啊,乖啊。”萧长翊轻哄。
“不要,哥哥,不要,我好难受。”听到熟悉的声音,安小六安静了些,委屈巴巴得撒娇,若是平时,萧长翊定欢喜得不得了,而此时,只余心疼与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