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小川和黄奇坐在陈兴酒馆里点了两杯最便宜的水酒和一碟花生米,慢腾腾的吃着,眼神却一直不停的瞟来瞟去。
黄奇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把十来个铜钱拍在了桌上。“小二,结账。”
小二跑过来数了数铜钱,骆小川趁机露出手心里攥着的蝎子铜币。
小二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一边收拾酒杯一边小声对他们说道:“掀开蓝色的帘子往里走,地上有个暗门,进去就是。”
俩人照小二说的,打开了地上的暗门,是一把长梯,顺着长梯爬下去,发现下面又是别有洞天。
宽敞的酒窖被改造成了一个赌坊,放置着几张木台子,牌九、马吊、六博、骰子戏,应有尽有。每张台子边都守着两名持长刀的赤膊壮汉,看着凶神恶煞。在这种地方出老千,下场可不敢想象。
被看门的搜过身后,骆小川和黄奇加入了一张打马吊的台子,加上一个抽着烟袋子的老伯和一个身形臃肿,一人得坐两张椅子的大娘,刚好凑足了四人。
黄奇和老伯搭上了话。“老伯,这一般都赌多大?”
老伯吐了一口烟圈,上下瞥了他一圈。见他衣着朴素,脸颊黝黑,手臂粗壮有力,像个干农活的人。“第一次来?”
“对,我和我兄弟第一次来。”
老伯伸出三根手指头来。
“三十文?”
“三百文?”
见老伯还是摇摇头,黄奇笑了。“总不能一把就赌三两银子吧?”
老伯不屑的嘁了一声。“还三两呢,是三十两!”
骆小川和黄奇瞪大了眼睛,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这,这三十两银子够我们挣小半年的了!”
“怕什么,你拿不出钱来,可以向赌坊借,等赢了钱再还回去就行。”
胖大娘等得不耐烦了,用力敲了敲桌子。“还玩不玩了?!”
“玩,当然玩。”
骆小川和黄奇把钱袋里的散碎银子凑了凑,差不多够三十两,可这只是赌一轮的钱。奇怪的是,这赌坊里的人鱼目混杂,既有衣着华丽的公子老爷,也有粗布麻衣的普通百姓,总不能每个人都能轻轻松松赌得起这种大盘。
这一局,两人的运气不错,骆小川拿到了一手好牌,一口气便赢了老伯和大娘的六十两银子。黄奇揽过这一堆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看直了。“哇,才,才这么一会儿,就赢了咱们一整年才能赚到的银子!”
老伯吸了一口长烟,似乎对刚才那局输给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不太服气。“咳,你们运气不错。敢不敢再来一局?”
“这……..”骆小川看着这银子犹豫了一下。“好!来就来!”
黄奇继续跟老伯搭话。“老伯你是常客,没准还跟我表哥一起玩过呢,他以前也是这里的常客。”
“叫什么名儿啊?”
“刘虎,是个更夫。”
老伯专心看着自己手里的竹牌,脸上看不出什么别的表情。“没听过,这儿的常客多了去了,不一定个个都认识。”
“噢,他以前老往这跑,可能赢了不少银子,不过他抠门得很,一分钱也不肯借给我。”黄启皱了皱鼻子。“活该被人给杀死了。”
老头瞪了他一眼,露出了片刻的凶光,随即又恢复到懒洋洋的样子。“小伙子专心打牌,晦气的事就不要讲了。”
“好,打牌打牌。”
几把下来,胖大娘手上的银子已经输了个精光,她脸上肥肉随着剧烈的呼吸止不住的抖动,气得一下子掀翻了台桌,这木台子也算厚实,也得亏她这种体格才能一力掀翻。
“什么破玩意儿!老娘的手气怎么可能这么背!”
她指着黄奇和骆小川,张口便是几句市井脏话。“你们两个兔崽子!是不是联手出老千!?”
黄奇扯着脖子争辩道:“我跟我兄弟第一次来,哪里懂得什么出老千,分明是你手气不行,怨不得人!”
“这位大娘。”两个身穿粗布短褂的壮汉站到胖大娘两侧,一对比之下倒显得大娘有几分小巧玲珑了。
“我们赌坊的规矩你应该清楚,如果没银子了,就请走吧。”
胖大娘一把甩开了他们的手。“我要见段公子!”
“那就请吧。”
壮汉一人走在前,一人走在后,将胖大娘“夹带”进了一张灰蓝布帘子后面,帘子只是匆匆起落,背后是什么光景也看不真切。
老伯用烟杆敲了敲台面。“现在三个人,你们还玩不玩?”
黄奇和骆小川互相对视一眼。“既然都少了一人也玩不成,反正今日赢了这点银子,咱们兄弟就先去喝两杯小酒庆祝庆祝吧。”
他们二人装作无事的样子离开陈兴酒馆,哼着小曲到街市口买了二两白干和一包猪头肉,随后又绕了两条街,确定身后没人跟踪后才又绕回大理寺。
“属下拜见统领,杜大人。”
杜子央正在大理寺的案卷馆内,给曾汶鹤分享几宗以前的离奇案件。
“你们可有收获?”
“这个赌坊果真不同寻常,赌的都是大手笔,不过在里边赌钱的,也未必是富人,还有很多普通百姓,很奇怪这些百姓是靠什么去豪赌的。”
骆小川接着补充道:”幕后经营赌坊的,似乎是个叫段公子的人。“
他们二人把赌坊里发生的细枝末节都告诉了杜子央,后者听完之后细细的思索了半响。
“普通的百姓去赌,输个精光之后,赌坊又会借钱给他们去赌,让他们彻底深陷,倾家荡产之后便来不及了。“
杜子央对其中一句话始终耿耿于怀。”为什么那个胖大娘输了钱,不指责是老伯出千,而是认定是你俩出千呢?”
“可能……..因为我们是生面孔?”
“我有种预感,我们就快找到突破口了,你们这两天最好天天都去。”
曾汶鹤看着黄奇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不过你俩这运气倒还不错嘛。”
“嘿嘿,咱们习武人,眼明手快,要是统领好此道,指不定赢多少钱呢。”
“行了,你们先回军营去吧。”
待他们离开后,曾汶鹤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杜少卿,你刚才所说的突破口是什么?”
“噢,那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我猜那个胖大娘指责他俩出千,是因为黄奇说他认识刘虎。”
“你的意思是,刘虎曾经在赌坊里出千?”
杜子央从一个落满灰的书架上取下一卷竹简。“我想给你看的就是这个案子!”
曾汶鹤率先摁住了竹简,颇有不满的盯着他。“你先把话说完。”
杜子央耸了耸肩。“可能不光他一个,还有另外两个死去的更夫,李小冬和车魏。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