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过完,李家整个都忙了起来,容曦和祁王的婚事就定在二月二十,这次不同上次王氏随意将她嫁出去,王府的彩礼光单子就有厚厚一摞,李家也配送了众多嫁妆,重新丈量了新房尺寸,定做的全套家具已经妥当的安放在新房里了,祁王府从上到下都换了一色新的程设,也让京中众人再次看到王府的底蕴,多少人不屑一顾的破落王府,可这婚礼花费已经是多少人家几辈子都积攒不出来的。
二月二十,刚立春的时节,因为一场倒春寒,早上更是添了太多冷意,容曦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昏睡着洗了澡,头发湿漉漉的坐在铜镜前她才清醒,丫鬟拿着大大的布巾擦拭头发,已经嫁人的徐容娴端着一碗粥,几样点心放在容曦面前。
“趁着还没梳妆,快吃点东西,不然这一天你可受不住。”有过经验后,自然知道婚礼的繁琐程序,何况容曦嫁的是王府,皇家的规矩更多,怕是一整天都没机会吃东西。
“啊,还是大姐心疼我。”容曦也知道规矩极多,梳妆完毕后是不让吃东西的,喝水都不让,一是怕弄花了妆,而是王妃婚服繁琐的很,比她那套县主制服可要复杂多了,万一要是有个三急之类的可麻烦的很。
“当王妃也不好呀,这天天衣服就累死人。”
“你就知足吧,因为你嫌累赘,这礼服已经精简不少了。”陈沁带着梳妆嬷嬷,全福夫人走进来调侃道。
“二舅母,头上少戴点,我这个脖子受不了。”容曦抓着陈沁衣袖撒娇。
“你就是求我也不管用呀,亲王成婚规矩在那摆着呢,我想给你少点也不行呀,不然人家说我们藐视祖制,你就忍忍吧,左右入了洞房随你怎么样呢?”陈沁打趣容曦,一屋子人跟着笑了。
“哼,二舅母就知道戏弄我。”容曦脸颊通红。
“好了好了,不逗了,快净面梳妆,礼服怎么还没穿?”一声令下,屋子里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头发绞干,先穿上了大红的内衣,外面又是一层鸳鸯戏水的衬衣,然后是一层暗纹绣着喜鹊迎春的素纱衣,在外面再来一层凤穿牡丹的衣袍,腰间一条掌宽绣金线的腰带,垂下两条流苏,外面再来一层龙凤坠地拖尾长裙,最后还有一层更厚重的龙凤褙子,大红色的披帛同样暗纹绣着金丝凤凰,腰间腰带快要勒的容曦喘不过气来了,她觉得就是让她吃东西她也吃不下去了,这衣服还好是在初春还寒凉时候穿,盛夏怕不是要晕过去了。
头发被高高盘起,一整套赤金凤冠压下来,她的脖子算算的,这还不算完,大串圆润有铜钱大小的东珠在脖子上缠绕两圈,还加一个沉甸甸的赤金项圈,项圈上挂着一个赤金同心锁,腰间左右各有玉佩,缨络,荷包,不意外的荷包沉甸甸的,是准备她随手用来打赏的金叶子。
面上的汗毛被两支棉线绞了个干净,然后左一层右一层也不知上了多少层,容曦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上白净,双颊微红,两道弯眉细长,双眼水汪汪的,她到不是真的有这样眼睛,而是身上头上太重压的她双眼含泪,新娘被服饰弄出眼泪的怕也是第一人了。
“曦儿,真美。”徐容娴打心底里赞叹,容曦虽不是国色天香让人一眼就注目,但是也是过目难忘,这样一装扮更加有贵气,端的美艳动人。
“姐,好重,我这是眼泪。”容曦苦着脸,好看是好看,累呀,刚才那碗清粥怕是挡不住一天消耗,抬手准备揩眼泪,被徐容娴一把拍开。
“刚画好的,别弄花了,来,这是姐姐给你的添妆。”徐容娴打开盒子,一对温润的白玉镯子。“戴上。”触手温润,一看就是上品。
“姐,这。。你哪来的?”徐家陪嫁虽不少,可也没有这样好的极品玉镯。
“这是娘给的,我和大嫂一人一只,她不能来,让我替她给你。”
“哦,真好看。”刘夫人对这俩媳妇是真好。
“我的东西也不差。”人未到声先到的自然是将军府叶依澜,她今日反常的穿了一身淡蓝色衣裙,不似往日艳丽多了几分清丽。
“你怎么穿这个颜色?”容曦上下打量。
“你今日好日子,我可不抢你风头,今日为你破裂,我告诉你,太子妃出嫁我都穿红色呢。”叶依澜仰头。
“多谢你了。”
“呐,这是我的,这是秦芳的,她离京时交给我的。”叶依澜将两个盒子递给容曦,南侯府秦芳已经在月初去了南疆,灵川王和皇后计划失败,灵川王交出王权回了自己封地,南疆王子顾念亲情没有多做追究,灵川王也还有丝良知缩小了自己封地,只留下一座城池,剩下都还给了南疆王子,那位王子虽然沉迷烹饪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南疆王眼看宠爱的弟弟失败,干脆将王位传给王子,自己修养身子去了。南疆王子上书请求迎娶王妃,再次表明南疆称臣的态度,所以秦芳已经出嫁南疆了,据说已经正式行过册封大礼成为南疆王后了。
几人在房里说着话,外面锣鼓鞭炮齐鸣,声音震耳欲聋,是祁王府迎亲的队伍到了,“恭喜姑娘了,王爷这是等不及了,比预定的早了半个时辰。”一屋子喜娘说着话,容曦羞红了双脸。
“羞羞羞。”叶依澜伸出手指刮着自己面颊。
容曦更加不好意思,“姑娘,王爷在前院被两位公子挡住了。”丫鬟进来报告,众人又是一笑,祁王的速度倒是快,刚听到响声就进了前院。
“姑娘,王爷已经破了两位公子的阵,正在走过来了。”李汿和李维也就挡住一刻钟,声音已经传到容曦院子了。
丫鬟刚说完,祁王大红衣袍已经走进来了,他来这里是轻车熟路,自己当先大踏步就过来了,后面的喜娘都跟着小跑,“王爷性急,姑娘以后有福了。”
披上大红盖头,眼前只剩下一片红色,她被人搀扶着走出门,门口依然一身洁白的李溯,不同的是今日白色的衣袍上绣了竹枝,倒也不是太过白,“大哥。”容曦淡淡开口,大哥不比二哥三哥常年打打闹闹又爱舞刀弄枪,大哥身子单薄怕是背她出门有些吃力。
“让大哥送你出门,上来。”李溯开口,本来李汿和李维都在争抢这个差事,可被他一句话就揽过来了,李家大公子说话没人敢反驳,所以李汿和李维不甘心在前院设了不少难题,可惜也不过只是拦了一刻钟而已。
容曦稳稳的趴在李溯背上,盖头下只看到李汿前进的脚步还有白色的清辉。
来到前厅,拜过长辈,看到徐文满站在一旁,容曦犹豫一下还是盈盈下拜,不管曾经这个亲爹多么无视她,如今他已真心悔过,处处也是为着她的,她不是个纠结过去的人,上一辈的阴差阳错她无法评说,徐文满已经在努力做个好爹,她觉得应该给他机会。
“乖女儿。。。”徐文满努力忍着不哭出来,他今天是没想过容曦会行礼的。
喜娘一声上花轿,容曦再次趴在李溯背上,只看到跨出李家门槛,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花轿前,面前又一双红色的靴子。
“好好待她。”这是李溯的声音。
“定不相负。”这是祁王。
“走吧。”她被搀扶进花轿,一阵晃动,花轿被抬起,她真的出嫁了。
容曦在花轿的摇晃下开始有点恍惚,感觉人生突然变得好快,似乎上次披着大红盖头还在昨天,腰间被吴天佑踹的一脚也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可外面的鼓乐告诉她这是真的,一路浑浑噩噩也不知道怎么下的花轿,耳边有好多声音,似乎就在旁边但又似乎很远,等到她双眼聚焦已经发现自己坐在柔软的床上,盖头下有一双红色的靴子,盖头被掀起,祁王一身大红王爷礼服,面容俊美,墨发披肩,熟悉的深潭样的黑色眼眸定定的看着她,那双眼里喜悦居多,惊艳居多。
桌上的红烛跳跃,烛光印在容曦的眼睛里,祁王呆呆的。
“真美。”
容曦浅浅一笑,低头时凤冠沉重,压的她脖子僵硬,“嘶。。。好重。”伸手扶住发髻,“那就拿掉它。”祁王大掌一动,几下就全部取下丢在一边,容曦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活动活动脖子,长长喘一口气,“啊。。。这凤冠也太重了,咦,我怎么跨的火盆?”她想起来了进王府之前时要跨个火盆的但她现在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抱你跨的。”祁王笑笑,他的曦儿多可爱。
容曦还未说话,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两人一怔,相视而笑,“这衣服也累赘,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有,你先脱了它,吃饱了我们。。。”
容曦没注意祁王说话的含义,这身衣服她穿了一天,腰腹也被勒了一天,此刻脱掉它时迫切需求,一层一层解开,还剩下红色纱衣,身子轻快了很多,赶紧来到桌前。
吃了不少东西,容曦终于缓过来了,扭头看去,祁王似乎坐在一边什么都没吃,“你怎么不吃?”
“我等着你。”
“怎么不一起吃?我都吃完了,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容曦看看桌上仅剩的几块点心,拿起一块递给祁王。
“我不吃这个。”祁王眼神专注。
“啊,你不爱吃啊,是不是我刚吃完了,要不让人送些进来?”容曦有点不好意思,她刚才一阵风卷残云都吃了,也不知道那个是祁王爱吃的,没给他留。
“他们不敢进来。”
“为何?”容曦不解。
祁王探过身子,慢慢靠近,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容曦突然意识到他们今天成亲了,这是两人婚房,虽然之前已经多次一处就寝,现在祁王探身过来她却开始害羞,眼神闪烁,睫毛颤动不知道该看哪里,脸上也再次挂上两朵红云。
这样的神态看在祁王眼里,双眼更加幽深,手指微动,揽住容曦腰肢,嘴唇轻点,印在容曦嘴角,舌尖探出,将唇角的点心屑吃掉,容曦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祁王手臂一伸,将容曦打横抱起,大步走到床上,掌风过处,红色帐幔一层层散开,微弱的红烛透过层层帐幔照进来,容曦双眼蒙上一层水雾,墨色发丝披散在大红色鸳鸯绣锦被上,祁王俯下身去,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好久。
“我好饿,要吃你。”低哑一声,红烛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