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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樱桃落尽春归去(一)

梦断禁城钟鼓 钟山隐士 2511 2024-07-06 21:19

  长安城中,正是春分时节,花木竞妍,春意浓酣。是日已迫日落时分,紫禁城融于轻烟薄雾之中,依稀木兰垂道,海棠争芳。霞光铺陈仪鸾宫上,金紫辉煌,虽是制式雄伟,重檐歇山,脊兽庄严,亦稍显柔和颜色。

  仪鸾宫正殿内,炕几两旁坐着的是当今隆佑朝帝后,下首凳子上三个年轻男女陪坐。

  萧朝正值隆佑三十年,圣上楚明适与皇后钟氏育有两女一子,长女楚慕湄,行四,封号景乐公主,已下降归于承恩伯府幼子韩钧,故此时不在宫中。而下首坐的是帝后独子楚慕沅,十七年纪,身形颀长,神色清冷,行七,封为沂王。

  其右手边坐着皇后幼女楚慕潇,行十,封温宪公主,方十二年纪。另一旁是故皇后曹氏所出的嘉宸公主楚慕沁,自小养在钟后膝下,面容清绝,隐隐有嫡公主威严。因与楚慕沅同庚同辰,自小情厚。

  皇上已年过五旬,仍身体强健,后宫之中嫔妃无数,且子嗣兴旺,膝下有子女二十多人。皇上对后宫众人宠爱平平,却唯独钟爱皇后和皇后所出的三个子女,及养于皇后的先后嫡女。十日有六七日都宿在皇后宫中,此日亦然。

  楚慕潇因尚未成年,仍住在仪鸾宫偏殿枕鹤殿,楚慕沅与楚慕沁虽已出宫开府,皇上仍常常令二人伴驾,留宿宫中。此刻刚用过晚膳,帝后与几个子女围坐闲谈,甚是悠闲惬意。

  一盏茶过,皇上提到近日所筹北伐之事:“这几日朝中为主将人选争论不休,朕还是属意老七,沅儿,你还是不愿吗?”

  楚慕沅闻言,起身回道:“儿臣思虑几日,不敢再吝惜此身,愿为北伐效力。”皇上心中惊喜他的转念,只道:“很好,谁人都知,北伐之战,已历十年,胜局早定,此次不过是扫尾收局而已,你不必过于忧心。”

  皇后心下诧异,不知楚慕沅为何突然改了主意,愿意前去,却也只得轻抚皇上衣袖道:“正是因此,沅儿才不能平白居功,何况太子,梁王等兄长在前,沅儿怎能僭越。”

  皇上正待答话,内侍吴权奏报,太子求见,皇上指尖微动,面上却不露声色,淡淡答道:“宣他进来。”

  帘帷掀开,只见一个身材微丰,面容敦善的中年男子走进,正是当朝太子楚慕泽,乃惠妃刘氏所出,是当今长子,已年近四十,面有风霜之色,岁月留痕却更添和气。

  太子甫入内室,即趋身下拜,道:“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皇上宣起身,这边楚慕沅几个早就起身侍立,此时一同拜见太子道:“给太子请安。”

  皇上重命赐座,太子恭谨道:“近日春分,风干物燥,府里新做了桂圆梨脯,虽不是什么难得的玩意,胜在滋润清补,便斗胆奉母后一尝,正巧几个弟弟妹妹在这,七弟和六妹也拿些回府吧。”

  皇后笑道:“太子一向细心。”皇上也道:“太子倒是有孝心,今日前来可还有别事?”

  太子心下微漾,却也只道:“儿臣想着北边战事未平,近来每日所思,只是想为父皇分忧。”皇上神色平静,似玩笑般:“自朕流露以皇子为帅之意后,中书左令以下,已有不少官员举荐你,不如你便替朕决定了吧。”

  太子闻言,忙跪下道:“儿臣岂敢有此大逆不道之想,万望父皇体察。只是儿臣既为诸兄弟之长,自当为父皇分忧。母妃训诫儿臣尽忠报国,詹事府亦草拟奏疏,儿臣只愿拼却此身,捐躯报国。”说到最后,更伏身在地,涕泪交流。

  皇上心下不耐,却也只是道:“太子是国体,岂能亲临兵戈。此事容后再议。朕前几日和惠妃所说的晋封一事,你母妃可还固辞?”太子道:“父皇推恩,本不敢辞,然母妃言道自己已是众妃之首,若再得晋封,德不配位,有负皇恩,宁愿儿臣效力军中,以报君父。”

  只听边上哧的一声轻哂,楚慕沁道:“惠妃娘娘和大哥真是母子同心,一个宁舍贵妃之位,一个托辞于詹事府,舅父奏事,只为了忠心报国,教妹妹都悔生女儿身,愧为父皇女了。”皇上面色不豫,楚慕沅忙替她请罪道:“妹妹年幼妄言,语出无心,还望大哥不怪。”这边皇后便命楚慕沁与楚慕潇二主退下。

  皇上沉吟半晌,道:“朕一早便和老七说过,此次想要老七历练,太子既请缨自荐,便为老七监军吧。”楚慕沅肃衣跪下,道:“父皇,大哥五年前便曾带兵征讨突厥,论经验才能,都远胜儿臣,且长幼有序,不可僭越,儿臣实在不敢当主将重任,只愿充为一卒,唯大哥马首是瞻,还望父皇三思。”

  皇上默然半晌,道:“那便以太子统兵,沂王为副。”二人领旨拜谢,皇上便令二人退下。

  次日朝堂之上,圣旨便下。朝臣倒无异议,惟皇三子梁王楚慕济心下愤懑,待散了朝,便去宫内寻楚慕沁。

  梁王与楚慕沁同为故皇后曹氏所出,然故皇后生楚慕沁时难产而崩,楚慕沁便由继后钟氏抚养。楚慕济见了楚慕沁,便恨恨地道:“昨日听说太子去了皇后宫里,我便知不怀好意。还有那老七前几日故作姿态,还假意拒绝,真待太子也争时,又按耐不住,果然这垂手可得的军功,被太子老七抢得,昨日你也在,怎么也不替我说句话?”

  楚慕沁道:“你自己不敬母后,甚少去母后宫中请安,这会倒怪起太子去了。此事父皇心中早有决断,我一个公主哪有置喙余地?”楚慕济愤然拂袖,道:“只怕你心里只有老七这个哥哥,已忘了我才是你亲哥哥吧。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和那老七同气连枝。你可还记得自己是母后的女儿,而非钟氏的女儿!”

  “够了”,楚慕沁面有愠色,道:“三哥若心里不忿,这些话请向父皇呈禀,妹妹告退。”便施礼离去。楚慕济怒极,只能恨然盯着楚慕沁远去。

  半旬后,粮草已备,军甲已整,太子为首告庙誓师,三军便发往北疆。一路行军,至暮春时节,已到先军雅满苏驻地。

  这日天晚,楚慕沅出了营帐,信步往南边小径而走,望着道边垂柳已抽出新芽,旧枝拂地,驻足凝思。蓦然想到临行前楚慕沁问自己的话:“你一向不与大哥相争,这次领兵北伐,是为了她吧。”

  恍然间又是当年与她诀别的那一晚,只记得叫她往北走,自己会去寻她。一别十年,自十四岁自己出宫开府,有了府吏属官,方便调动寻人也有三年,这三年间,自己不知暗中派了多少人去北疆寻查,却仍是毫无音讯,这次,也许便真的是为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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