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变化
樊依敏这日出府,倒没打算去见什么人。她让哑奴带着细雨去买东西,自己在刑部衙门下了马车,说是要进去找樊诤言,等他们一走,她就进了刑部大牢。
樊依敏出现在门口时,守门的牢头背上一凉。
“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何牢头,还是你呀。怎么,我不能来?你们牢里我什么东西没见识过。”
何牢头干笑道:“大小姐自小见多识广,小人都不敢跟你比,就是牢内腌臜,莫坏了小姐的衣裳。”
“我小时候来也不见你们这般照顾。”
他们敢照顾吗?何牢头心下叫苦,犹记得小时候这魔星一生气就抡着牢里穿琵琶骨的刑具朝他们身上招呼。这要是真打到身上,他们连医药费都不敢问樊大人要。不过后来他们也知道樊依敏自小练武,手上有准头,她就是吓吓他们。
想到这个,何牢头更害怕了。
“近来牢里有没有新添什么刑具?让我进去长长眼。”说着,樊依敏就示意他开路。
“大小姐,这不好吧,要不我去请示一下樊大人?”
“阿爹来之前,你这儿的门还在吗?”她皮笑肉不笑地问。
还真难说,何牢头腹诽,一拍自己的脑门爽朗一笑。
“大小姐难得来,快请进,想看什么尽管说,小人让底下的一一帮你演示。”
“这不就好了,我又不拿,就是看看。要是你们口风紧,说不定阿爹都不知道我来过。”
“紧,我们的口风最紧了。”
进了牢门,有一段挺长又阴暗的走道,哪怕墙上有烛光也像照不到地上的路。牢内只有几处三岁孩子能通过的小窗能漏进光亮,里面的潮湿腐臭就不用提了。
走廊尽头是休息的中厅,左右两边是刑室和几间关押特殊犯人的牢室,直走是普通牢房。樊依敏说是来看刑具的,便只在刑室附近逗留。
“这是用来拔指甲的吧?”她拿起一个铁器在手中把玩。
其他狱卒本好奇怎么何牢头带了一个大家小姐打扮的人下来,听何牢头小声介绍,又看樊依敏这般大胆,个个不敢多言。
“最近有用得上的犯人吗?”樊依敏扬了扬铁器问。
“大小姐说笑了,就算真有犯人要用刑,也得有书吏在场,我们可不敢动用私刑。”
“就没有死不开口,需要你们多给他松松骨头的?”
“没有。大不姐,你不说只想看看?”
“这不是看了手痒了~”樊依敏挑眉笑道,转头把铁器放了回去。“看来你们近来挺清净。”
“多亏樊尚书领导有方。”
“得了,怪没趣的,走了。”樊依敏说着扔了一小吊钱在中厅的桌上,“请几位吃茶,酒就别喝了。”
“可不敢在当值的时候喝酒。”何牢头忙不迭说,笑嘻嘻地把钱收了,送樊依敏上去。
等樊依敏一走远,有个跟在何牢头后面的狱卒就问:“头儿,大小姐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估计是来散心。”
“来牢里散心?”
“是呀。你想想,大小姐也到了得装贤淑的年纪,遇着看不惯的也不能亲自动手了,可不得来牢里回味一下折磨人的快乐。”
“唉,当大家闺秀也不容易。”
何牢头闻言白了他一眼,“你操哪门子心,她再不容易也比我们容易。这几天都警醒着点,不要让牢里进陌生人,前几天有人投毒的事你们可别忘了。要不是杨二爷及时赶到,我们几个现在都得屁股开花。”
“是,我们一定小心。头儿,要把大小姐来过的事告诉二爷吗?”
“说什么说,大小姐算外人吗?你这点机灵劲能不能别光放在没用的地方。”
“是,是。”
樊依敏在牢里总共没呆多少时间,出来时细雨还没有回来。刑部衙门附近也没什么可逛的,她不知不觉走到了街尾,那边人流多了不少,瞧着怪热闹的。
她不禁勾唇浅笑,好心情地在一个脂粉摊上停留了片刻,倒让摆摊的小哥耳根子都红了,连句招呼客人的话都说不周全。
挑了许久,等远远看到自家马车,樊依敏才在摊子上买了一盒驱蚊的药膏。
“小姐买了什么?”细雨看到她手里多了一个小罐子有些好奇。
“驱蚊膏。”
“小姐怎地在街边买,府里从仁心堂采购的不好用吗?”
“也好用,就是想买点东西。今天天气挺好。”
听出樊依敏心情不错,细雨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说起她去买东西听到的消息。
“……那巷子里有间院子住着四个举人,听说这次都考中了,最厉害的那个考了前二十。屋主都乐疯了,说是院子以后不管是租还是卖都能涨一涨价。”
听着细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樊依敏脑中却想着秦世嵋的案子。
牢中的布防人数她大概知道,看样子人手并没有增加,但狱卒比较警醒不同往常。这几天樊诤言没有按时下值,可又没有大案发生,想来是为着秦世嵋这桩事。
秦世嵋一活,庆帝就要有后了,这京城又要热闹起来。这案子不知会不会往深了查,若能查到幕后黑手,再从阿爹那里套出是谁就好了。
真好,她胸口的怨气始终未消,不知几时能找到出气的方法。
过了约十日,新科进士殿试的结果也出来了,圣上很欣赏新科榜眼的才华,还为他赐了个婚,一时被传为佳话。就是圣上赐婚的女子比较特殊,让许多人猜不透其中真意。
汪老夫人的寿宴上,几家亲近的女眷也都在讨论这件事。
“陈二娘真是好福气,本以为她要在庙里了此残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造化。”
“还不知是不是造化呢。洪榜眼什么家境,若不是他高中连陈家的门槛都摸不着。这样的人心气肯定高,圣上就这样给他赐婚,赐的还是个和离女,也不知他心里怎么想。到时候他要是故意冷落,陈二娘还不如在庵中呆着。”
“就是。洪家这样的定有许多穷酸亲戚,你们没应付过这样的人家不懂,我家三小子的岳家说出来还是世家呢,也不知怎么混的,女儿坐月子时旁人送来的贵重药材都要拿,恨不得把女婿家搬空才好呢。”
“竟会这般。可见不管是挑媳妇还是挑女婿都得擦亮了眼,咱们这几家做媒可不能坑了自家人。”
紫衣夫人说这话时,朝大厅瞄了一眼,显然对屋内的小姐带着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