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两人轻叹了口气。
“姑娘,你别太伤心了,我们是在河中发现你的,发现你的时候,还有一个姑娘一直死死的抱着你,我们将你们救上来的时候,她已经没气很久了。”
在高玉敏悲伤的眼神中,男人慢慢的加了一句。
“尸体僵硬的来看,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一天了。”
高玉敏哑然失声,双手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脸,泪水从手指间滴落下来。妇人给了男人一个眼神,男人出去了。妇人将高玉敏抱进了怀里,轻声的哄着。
“姑娘,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在这样的乱世之中,每天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那个姑娘不用在这世间受苦了,她是去到一个没有任何苦痛的世界。我们应该祝福她的。是不是?”
高玉敏在妇人的怀里哭了好一阵,慢慢的才平复下来了情绪。
红着眼睛看着妇人。
“大姐,这里是哪里啊?”
妇人轻声道。
“这里是青山城,清酒村。”
高玉敏重复了一遍。
“青山城?这里距离洛城还有多远?”
妇人闻言,惊讶的叫道。
“洛城?你是要去找起义军吗?他们已经不在洛城了。”
高玉敏急切地问道。
“那他们在哪里?大姐,你发发善心,告诉我吧。”
妇人又是好一顿安抚。
“姑娘,据说他们在安城,我们也是要去投靠他们的,这样,你跟我们一起走。如何?”
高玉敏连连道谢。又是歇息了几日,在这期间,高玉敏知道了这户人家,男主人姓程,高玉敏便叫他程大哥,女主人叫做程嫂子,在‘逃亡’的路上相遇,也是一种缘分,两人也是将高玉敏当作了自家的妹妹。高玉敏写了一封信,但是苦于没有送信人。程大哥活计拦了过来,本想着让程嫂子和高玉敏在一处,两人相互照顾,然,高玉敏不忍两人夫妻分离,劝说程嫂子和程大哥一起出发。
在高玉敏的坚持下,程家夫妻两一同出发了带着高玉敏的信件。
自从那日之后,高玉敏在村里,日日的等着消息,但是意外总是要比明天来的要快的。
因为不停打仗的关系,管理朝政的沈皇后下令征兵,很快就征到了高玉敏所在的村落,在高大人回到高府的时候就已经下达了高玉敏的海捕文书。是以,高玉敏的名字和画像几乎人人都知道了,然,肚子都不能吃饱的时候,寻常百姓,谁会关注海捕文书?
但是官员会注意,高玉敏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收拾了东西,准备跑路了。
为了让每家每户都会出人参兵,前来征兵的府衙,手上拿着一份户籍,按照各家的户籍,查找该参兵的壮力。这样最大的程度上,保证参兵的人数。
高玉敏因为是被屠户救下来的,而屠户居住的位置是在村落的偏僻的地方,高玉敏又是趁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出发的。
所以,高玉敏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在程家夫妇离开前,问好了路线,高玉敏辨认好了方向,就离开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作为一个大家闺秀,高玉敏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每日都在不停的走路,走累了就休息一会,大的城池不敢走,小的村落不敢留,在不知不觉间,高玉敏不知道瘦了多少。身上的衣服慢慢的由之前的绸缎变成了麻布,再到现在的破布。
身上的首饰在之前被水流冲走了不少,剩下的也都被高玉敏收起来了,现在的高玉敏头上用一段木头当作簪子,身上穿着破布烂衫,说她是高门的贵女,谁会信?
这一日,高玉敏身上的银子不足以到下一个城池了,高玉敏只能冒险,找了一个大一点的城池,走了进去。在城池的门口,高玉敏特意抬头看了一眼。
“秋山城?”
这里,距离安城又近了一步,高玉敏露出了点笑容,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一丝异常。
少女乘着身后的阳光,在城池中寻找着当铺,脸上努力的保持着平静,但是一点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少女的警觉。
高玉敏注意到周围有不少打量的视线,眼角的余光还看到在县衙门口,有两个官差,拿着一张纸,对着高玉敏指指点点。高玉敏心头叫遭。脚步不自觉地快了几分。
官差们还在注意他,眼看着人脚步加快,直觉告诉他们,这就是上头要找的人。
高玉敏回头见官差们追过来了,慌不择路之下,进了一个死角。高玉敏注意到了角落的破箩筐,直接将自己藏了进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听着杂乱的脚步声慢慢的越来越远。
高玉敏松了一口气,探出了头。看着巷子口没有人,站直了身子,就要离开。
就在将箩筐放回原地之后,转身要走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声音进入了高玉敏的耳朵里。
“吱呀。”
高玉敏登时被吓得站在了那里。
听到声音的方家当家人,方生财看着少女的背影,想要开口问她,但是没想到下一秒,在方生财的眼睛里,少女直接跑了起来。
方生财.......我的脚步声,很吓人吗?
“姑娘,别跑!”
恰逢官差们没有任何收获,走回来的时候,听到了这四个字。官差们对视一眼,向着声音的源头就开始奔跑。
高玉敏更加不敢有任何停留。
巷子附近杂乱的脚步声,高玉敏也注意到了,身子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但是想到身后还有一个陌生人,一时间,高玉敏只感觉进退两难。
方生财想到最近看到的海捕文书。在联系当下的场景,方生财想到了什么,方生财对于官府的决定是有异议的,不过是一个女子,何必要将影响天下局势这样大的事情,放在她的肩膀上呢?
高玉敏惶恐不安。脚步迟疑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方生财想到是自己之前叫的那一声。方生财上前去,将高玉敏的嘴捂住了。
“想活命,跟我走。”
高玉敏下意识地尖叫被捂在了对方手里。听了他的话,高玉敏眼睛睁大了看着巷子附近。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是该希望官差出现的好,还是不希望被他们抓到的好。
犹豫间,高玉敏被方生财拉着,进了小门。进去之后,方生财就松开了高玉敏,随后将那个破箩筐放在了门口的位置。
这个门不常开,看着本就像个死胡同,眼下放个破箩筐,更容易让人觉得只是一个普通的角落。不会引起怀疑。
方生财将门再次关好后,急急的对着高玉敏道。
“姑娘跟我来!”
高玉敏现在除了相信这个陌生的男子,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跟着他走了。
方生财将高玉敏带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
“姑娘,你先在这里休息吧,过几日,官差他们查的不那么紧了,我在想法子送你出去。”
高玉敏带着胆怯地问。
“你,你不问我什么吗?”
方生财笑道。
“问你什么呢?生逢乱世,你一个小姑娘,我看了,便顺手救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高玉敏闻言,眼眶红了。她明白,对方是猜到了她的身份,但是对方认为,天下的局势,同她没有任何关系。高玉敏想到这么久以来,高大人对她的威迫,朝廷对她的穷追不舍,一个大家闺秀,沦落到现在的境地。高玉敏心下无限的感慨。
方生财装作没有看到高玉敏通红的眼眶。接着说道。
“姑娘在这住下的期间,我会让奴婢将饭菜放在门口,不会进门,姑娘大可安心休息。”
高玉敏暗叹,这是遇到好人了。随即,哑着声音道。
“不知这位大哥,是否可以借我笔墨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