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眠,平安稚嫩的小手推了推赵子疏的胸膛。
赵子疏睁开眼,看见这个脸圆圆的娃娃盯着自己看的时候怔了怔。他一时间还没有适应已经有了个这么大的孩子。
见他睁开眼,平安便唤了一句:“爹爹,起床了!”
赵子疏轻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脸。
父子二人从房间出去,兰因已经在厨房忙活起来。
木桌前何伯已然落座,看见赵子疏的时候他站了起来,讨好地咧开嘴。
何伯拱手朝赵子疏拜了拜,张了张嘴。不说话的原因,大概是不知道怎么称呼后者比较好。
在苎萝山的日子里,何伯基本都和兰因母子二人一同吃饭的,有时候他掌勺,有时候是兰因。
“何伯,坐下就好。”赵子疏敏锐地察觉到了何伯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心照不宣。
他也没必要端着架子。昨天那顿打他是心甘情愿受的,也不能无赖算到何伯头上。
“诶、诶!”何伯应道,满面笑容地坐下了。
“爷爷!”平安喊了何伯一声。
何伯如往日一样应了声,马上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脸色一变。
“孩子,以后别这样喊老朽了。”何伯说道。
平安迷茫地看着他。
“平安的父亲回来了,怎么能喊我一个外人叫爷爷。”何伯说道。
“无妨。”赵子疏说道,“平安愿意这么叫,就随他。昨日我听说您认我夫人当了干女儿,那您也算我半个父亲。”
何伯脸色一白,立马站了起身。“不敢不敢,草民不敢。”
何伯自称草民,这称呼一变,立马就把他想掩盖已然知晓赵子疏身份的小心思暴露了。
“他们母子二人得你多年照顾,这份恩情我一定会报。”赵子疏说道。“今日我便会带他们回宫。过两日我找人送个令牌过来,您随时来看平安,至于其他赏赐,您有什么想要的吗?’
何伯连忙摆摆手:“大王大人有大量,不罚草民冒犯,草民感激不尽,哪还敢要什么赏赐。”
兰因从厨房走了出来,给他们安排好了早膳。察觉到了何伯脸色不对,兰因开口道:“那顿打是他自己愿意挨的,怎么能罚您?”
何伯才放松下来。
早膳用完,兰因便带着平安收拾东西。母子二人虽然在苎萝山生活了多年,但整理出来的行李却意外的不多。在房间的一个小角落里放着专属平安的小玩意,也就四五样,两三个布偶。
看着这屋子里的生活痕迹,赵子疏突然有些感慨,原来六年的岁月那么长。
下午的时候,一家三口和苎萝山众人道别。
平安抱着苎萝山的伯伯婶婶哭成一团,兰因也红了眼眶,勉强忍住了情绪。赵子疏抱了抱她,知道他们不舍,可也总得分离的时候。他是他们的丈夫和父亲,总要带着他们回王宫。
回去的路上,兰因说道:“何伯原本也要和儿子到康州城生活,为了平安他才留了下来。我们现在走了,他也能在城里过上舒服日子了。”
何伯有自己的孙儿,可从小和他的儿子在城中长大。最小的孙儿也十三了,和他不亲。看见小平安慢慢长大,何伯也算弥补了与隔代错过的时光。
一家三口骑着棕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了城,和普通百姓的一家子无异。到了王宫的朱雀门,赵子疏有玉牌在身,守卫的士兵看见大王就这样毫无排场的归来,又惊又疑。
“娘亲,这是什么地方?”进了王宫的小平安觉得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这个地方跟外面很不一样。气派的宫墙,低眉顺目的宫人,整洁至极的走道……
“这是平安的家。”赵子疏说道。“以后平安就和我们住在这里。”
“这个地方好漂亮。”平安说道,他指着探出宫墙的山樱花,说道。“这里也有好多山樱花。”
平安从喊了赵子疏第一声爹爹之后就很粘他。年少的他似乎也懵懂地知道,他应该随着父亲母亲生活,告别苎萝山虽然心中不舍,但也不能难过太久。
王宫里全新的环境抓住了孩子好奇的眼睛,在甘露殿前,赵子疏停了马。
兰因被赵子疏抱了下来,然后是儿子。
这久违的宫殿很安静,和印象中几乎一模一样。
兰因拉着平安走进了宫殿。甘露殿的宫人看见有人进来,都惊了一惊。有个眼尖的太监认出了赵子疏,立马招呼众人上前恭迎。
“奴才拜见大王!”
“奴婢拜见大王!”
“免礼。”赵子疏说道。
平安躲在赵子疏的腿后面,不习惯被人这般对待。
再次推开甘露殿的大门,一切都好像没有真的没变。熟悉的木桌、梳妆台、床帏,赵子疏那时候在甘露殿处理公务的书桌也还在,上面还放着两三叠公文。
“我离开的时候吩咐过,让人常打扫甘露殿,里面的东西都不许乱动。”赵子疏说道。
“真的没变。”兰因感慨道。
只是太久没有人气,空气里有种清凉感。
“几年没回来,我先去广明殿一趟。”赵子疏说道,“晚些回来。”
“好。”兰因点头道。
“爹爹要去哪……”平安怯生生地问,又不敢拦下赵子疏。
“爹爹要去处理一些事情,晚些就回来了。”兰因柔声道。
“娘亲。”平安拉了拉兰因的袖子,“那些人为什么看到我们要跪下啊,难道娘亲是菩萨吗?”
兰因笑着摇摇头。对平安来说,这宫里要给他解释的东西太多了。
不过不急,以后他们在甘露殿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