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开始讲故事。
很久以前的冬天,有一个男孩在山上砍柴,一条大蛇在树洞里冬眠。
它被砍柴的声音扰的心乱,抬起头看向树洞外面。
它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露出的手臂上都是疤痕。
它突然心疼这个孩子,就在男孩劈开的那个树里放了一颗珠子。
男孩拾起珠子看看,扔到一旁,继续砍柴,砰砰的响。
大蛇实在睡不踏实,又放了一颗大一些的珠子,放在男孩的身边另一棵树里。
它等男孩再次发现大珠子,然后就会用珠子换些银两度日,不用这样辛苦砍柴,当然也不用再来烦它睡觉了。
男孩砍完那棵树,见树里也有一颗珠子,大了一些的样子,他还是看也没看丢掉了。
男孩看看堆得高高的柴火,很满足的挑着回去了。
第二天,山里下雪了,冷风冻得大蛇僵死。
男孩又来这里砍柴,今天他的手臂上又添了新伤。
嘭嘭的砍柴声震得树干上的雪掉下来,露出一个大树洞,男孩发现里面一条死蛇,很壮的蛇。
小北讲到这里,看着武皇。
武皇心想你是说我是那条蛇吗?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小北,等她解释。
小北说:“大蛇的身边有很多的珠子,男孩看那些珠子和昨天劈柴时树里掉下来的一样。”
武皇说:“他把珠子都拿走了?”
小北摇摇头,说:“他没有拿。”
男孩去寻来昨天的两个珠子,一起放进树洞里,他用地上的雪把树洞封上。
又在很远的地方立了一个牌子,画上一个凶狠虎头的模样。
这个冬天大蛇睡的美美的,也长壮了很多。
春天到来,它苏醒过来,想起冬天的男孩,想看看他怎么样了。
大蛇游到山下看见男孩,男孩在河里打鱼,手臂上依旧伤痕累累,新旧交替的模样。
大蛇心疼的放些珠子在渔网里,它很想让男孩过的好些。
武皇彻底坐起来,看着小北面纱后面的眼睛。
她说:“蛇爱上了男孩吗?”
小北点点头,她走了两步接着讲。
男孩看见鱼兜里有很多的珠子,知道是大蛇给他的。
他把珠子倒进河里,连同刚刚辛苦打上来的鱼一起倒进了河里。
武皇生气了站起来,声音有些狠戾的说:“他该死!这是浪费了大蛇的好意。”
小北说:“你觉得大蛇是好意吗?”
你不也给我过珠子,可你也把我最爱的人弄得生死未知。
你也给过齐卿珠子,一正一反的毒药,让鸢都人一直过的战战兢兢中,以至于齐玉钺突招横祸。
你也给过宫皖珠子,让她在希望里生,又在希望里死,最后却让她活得生不如死。
武皇阴森森的看着小北,心里寻思,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她没有说话,等小北讲完故事。
大蛇游了几步,心里惦记男孩,回头正看到男孩倒完鱼网里的珠子,很是心疼的捞着一条脚下的鱼,那些明晃晃的珠子他一眼也没看。
大蛇卷起黑风,狂怒的飞过来,腥臭的狂风熏的男孩晕过去。
大蛇又心疼的看着闭着眼睛男孩,它还是舍不得吞食了他。
男孩迷糊的看着大蛇,害怕的躲着它,大蛇眨着眼睛,用最温柔的声音问他:“你为何不喜欢那些珠子,它们可以换来很多的银两,也能改变你的生活。”
男孩闭着眼睛说:“你是要吃了我吗?”
大蛇温柔的摇摇头,很是宠溺的说:“我很爱你。”
男孩声音里抖得厉害,依旧不敢睁开眼睛,他说:“你不知道你是一条大蛇吗?是能吃人的大蛇。”
武皇站在那,看着小北的脸,一点一点笑起来。
她是要告诉自己,说自己是一个吃人的毒虫。她是提醒自己,她心里记恨了自己,她是在找死。
小北摇摇头,看着武皇笑得越来越阴沉的脸,还有一丝冷意在周围升起。
她不去理她,继续讲故事。
大蛇一点一点的缩小变成一条小蛇,很小的蛇,它盘在男孩的手掌心里。
男孩惊讶的看着这个过程,然后把小蛇放进了渔网里,用几块石头压住,丢到河里。
武皇气的在原地来回的走,这是要我死的意思,小北,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吗?
武皇问道:“后来呢?”
小北淡淡的回答:“你想怎样?”
武皇猛然结语,小北的意思不是要自己死,她是说要自己保持原来的那个武帝,否则就会被有些人找到缝隙而丧命。
她摇摇头,看着小北说:“可是大蛇原来在山上也给过他一次珠子,男孩不也是没有要它给的那两个珠子吗?”
小北说:“人在一个环境里已经习惯了一种方式,你突然给他的意外的好,他也不懂得怎样去做。”
武皇疑问地说:“后来的那次可是满树洞的珠子。”
小北说:“珠子总会用完的,能改变他的不是值钱的珠子,是他在习惯里的自给自足。大蛇打乱了他的生活,让他无法预知未来的自己。”
武皇明白了,自己给那些人的好处,他们也会产生吞噬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们一直在心里害怕r她,敬畏她,可是在心底一直把她当作有毒的女人。
武皇走下来,看着小北说:“你想他了吗?”
小北点点头,眼泪流下来。
武皇露出心疼的模样,自己也觉得有些东西该放手了。
小北也害怕自己,可是她总会提醒自己要做的更好,才能把持住当朝。
小北是真的善良的,武皇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武皇问她:“你回去后去找他吗?”
小北摇摇头,说道:“他死啦,他的病本来就没有好,他是想在最后剩下的日子里陪我。”
齐玉琛走的那个晚上,说的那些话,就是一种告别。
小北是在齐玉钺死后想明白的,死其实是另一种契约的开始。
武皇点点头,背着手看向门口。
她也会常常想他,梦到他,只不过他总是不理自己。难道是恨了自己夺了他的皇位?
武皇幽幽的说:“小北,你不用在这里啦,去做一个真正的韩小北。”说完就进了内堂。
小北进宫的那天,用铃铛里的毒针射杀武皇,结果被她身边的无影挡住。
没有人能在武皇身边有任何的动作,武皇从不让任何的人接近她,除非那个人是半个死人。
小北被武皇用链子锁住了腿,用银针吊着她的命门,每天寻来的长生不老药都让小北先尝试,自己在斟酌使用。
又在大臣们上奏的地方加了一个幕厚实帘,让小北记下他们小声嘀咕的东西。
她很是不放心,什么人会在私下里说自己。
小北三年里每天过着生和死的轮换,也懂了齐玉琛为何要坚持到最后也要保护鸢都,那是一个人已经被折磨得无力去选择生与死。
小北每天记着一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嘴脸,她发现武皇确实老了,听不清有些人的奉承里的虚假。
这样不久的将来,天下就要大乱了,所以讲了一个故事给她听,让武皇明白一个道理。
以后任何一个强大起来的人,都会在第一个时间里要杀她的。
小北对着武皇的背影说:“如果将来你要死了,你要把权位给一个明白你苦心的人,他会在你的最后善待你的。”
内堂的黑幕帘慢慢的放下,武皇对无影说:“把她送到堇山,让她去陪贺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