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我会杀了你的
天空不知为谁落下了泣泪,冰凉的滴落在他的脸上。
一滴两滴三滴……
她不要他了。
她这么说。
他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他想,春天都到了,为什么还会这么冷,连骨子都冻到发僵了。
她看着他的眼神疏离而冷漠,不带丝毫感情。
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他终究不能在那双黑漆漆的眼眸里看出一点不舍和暖意。
那双时常会含笑的眸子如今是冰的,冷的,萃着寒芒的,蕴着杀意的。
他突然感到窒息,胸口像是插上了一把刀。
他们怎么就这样了呢?
她怎么…怎么就不要他了呢?
他明明……
明明什么呢?
他明明想对她好的……
可用错方法了是吗?
他的眼睛盘满了蛛丝般的红血丝,他张了张苍白如面色的嘴唇,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喉咙梗塞的难受。
他该怎么说,又该如何说,个中缘由真的说得清吗?
这人在泥潭里挣扎了大半辈子,不曾把内心最柔软的展示给任何人看过,牙齿被打碎了都要往肚子里吞血。
他素来就不爱说话,词汇表达更是匮乏得不行,旁人是说了再做,或者是说了也不一定做,但他向来是做了也不会说。
他不知道该怎么把那如同噩耗般的过往用他那干瘪的语言表达出来。
他不爱跟她邀功,更不想让他的付出成为她的负担。
那是在道德绑架一个人。
况且,那本就是他该做的,该还的。有的惩罚,他也该受着。
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闭上了眼睛,微微仰着头,任由冰冷的春雨滴落在他的脸上,心如死灰般的等待她最后的判决。
他听到长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噗嗤”一声,长剑没入血肉的声音在耳边不断扩大,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他抱着希望睁开眼睛。
剑锋偏移他的身体,从一侧刺向挣脱了他的钳制向他偷袭而来的千掌老道。
千掌老道一双浑浊的眼睛睁的老大,满脸惊疑不定的倒在地上,彻底死去了。
南宫洛心中微喜,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又闪烁着星星之火,死灰复燃般的熠熠生辉。
苏木离寒着脸将红鸾剑收回,他竟然试探她!
拿自己的生命试探她!
若不是她出手得快,千掌老道那鱼死网破的蓄力一击绝对会要了他半条命。
“走!”她盯着他,语气冰冷的说道,“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不然我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南宫洛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我不走!”
他知道,他今天要是走了,他和她从此就天涯陌路了。
他不愿。
红鸾剑直指他的胸膛,还未擦掉的鲜血染红了雨水,嘀嗒嘀嗒的往下落。苏木离喝道:“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隔着稀稀疏疏的雨幕,南宫洛咽了口唾沫,喉结跟着滚动了一下,他声音沙哑的说道:“师尊今天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走!”
苏木离讥笑了声,目光寒凉:“南宫洛,你到底哪来的自信以为本尊不会杀了你?你和地上躺着的那个老贼又有什么不同?你们都是邪道之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本尊今日不杀你,不过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
况且,你有什么脸面继续跟着本尊?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对本尊而言就是一个错误,你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本尊有多么无德无能,才教导出你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南宫洛急道:“我没有!我没有杀过人,我……”
“滚!”她声音冷冽的说道,“即日起,白莲尊者座下再无南宫洛这名弟子。他日相逢,本尊必为这天下苍生替天行道。”
她目光不错的落在他的身上,嗓音却如同池水般淡薄:“你也不必顾念往日情谊,你且记着,他日若是再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记忆里的,是那句冰冷的:“你我师徒情分今日尽了。他日若是相见,我必亲手杀了你。”
命运的齿轮在缓缓滚动,原著也好,如今也罢,他们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师徒反目你死我活的道路。
有人说,人这一生啊,好像本就是按着上天写好的剧本走的,或许中途会有些许的偏差,到最后,兜兜转转还是走回了原点。
这是命,是宿命,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无从改变,无法改变。
于是,那些所谓的挣扎和努力,看起来既可悲又可笑。
老天最是喜爱跟人开玩笑,高高在上的看人笑话的。
她深深的望了他几许,那么一刹那,她觉得他的身体薄的就像是一阵风都可以吹破的纸。
她的嘴巴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倒持着剑,转了身,往着来时的路走。
没什么可说的,也不能再多说些什么了。
他们之间,分道扬镳,反目成仇,差的不是一句话,而是一道狰狞的伤。
春雨淅淅沥沥的下,湿冷的雨水像是渗进了骨髓,彻骨的冰寒。
她闭了闭眼,终于要结束了。
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苦笑了声,怎么还是这么倔呢?
她强忍着心中的不舍,咬着牙将剑往后一刺。
剑尖没入血肉的声音像是被无限放大,震的她发聩,她回头看着他。
南宫洛不可置信的看着刺入他胸口的长剑,右手虚虚的握在上面,只要她用力,她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
她似是疯魔的笑着,笑声嘶哑难听,眼睛红的可怕:“我说过的吧,我会杀了你的。”
声音却冷到极致:“你怎么就不信呢?”
她似是疯狂的想要将剑往胸膛里插,一个黑影猎过,那个目光悲凉的人也随之消失在她的眼前。
她举着长剑怔了片刻,双手像是失力似的颤抖,红鸾剑“哐”的一声落地,她握着持剑的那只手,呆呆的看了半会,突然像个疯子一样在雨幕中低低的笑出声来。
凄厉的笑声刺破了潮湿的黑暗,林木里几只乌鸦惊起,呕哑嘲哳的控诉着不满。
那个疯子一般的人握着自己的右手跪坐在湿淋淋的地上,笑得不能自己,眼角的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