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死了很多人啊，味道怪好闻的。”顾绊开口道。

　　只是一夜的时间，顾府满目疮痍。

　　除了府邸的大门还立着，内院外院的多面围墙都坍塌了，碎石堆成如山高。

　　有的是崔雪绒的巨锤砸的、有的是程姿的图腾荒兽踩坍塌的，更多的，是虎鲛的龙卷风撞裂搅碎的……

　　顾绊院子中草木几乎也被毁的七七八八。

　　顾绊穿着简单的劲装，头发高高束起只簪个木簪，明明是站在一片狼藉院子里，却像是站在金碧辉煌的神殿。盯着顾猎牵着绳子朝这边走的狄昭，特意没有回头看狄无常的脸色，心情很好的开口：

　　“不过是上次送他一些药液，他居然特意翻墙过来感激我，狄叔叔应该理解吧，这不是威胁！”

　　狄昭蒙着眼，像是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布条上，露出的眉头蹙了蹙，鼻子还在抽动的嗅着，左边嗅几下，右边嗅几下。

　　顾绊他答应的帮忙就是过来做人质。

　　“来，给我。” 顾绊朝黑狗勾了勾手指。

　　狄无常看见顾绊伸出，而那只黑狗顿时半站立而起，把嘴中咬着的绳子给了顾绊。

　　“干得不错，我一直担心你会冲出来呢。”顾绊接过绳子之后，伸手摸了摸黑狗的脑袋。

　　“汪！”

　　黑狗得到夸奖，高兴的跳了一下，尾巴摇晃的欢快。

　　狄无常在狄昭出现的一刻就认出他来了。

　　他子嗣少，只有一子一女。

　　嫡子就是狄昭狄昭，次女名叫狄筱筱。

　　当初求娶崔雪绒没有成功，家族里给他另外挑选的姻缘，也就是他如今的妻子，可惜妻子生过女儿之后就坏了身子，哪怕是治愈师也无法治愈，他一直不曾纳妾。

　　所以狄昭就是狄无常唯一的儿子 ，是他的命脉！

　　“……你和那天大街上的形象差的有点多。”

　　狄无常盯着顾绊，良久，才吐出这一句。

　　脑子里想的是，一个月前的朱雀大街上，这个小姑娘穿着薄弱的夏裙，跪在才下过雨的冰冷石板上，祈求顾鹤饶她一命的画面，那时的顾绊小脸苍白，满脸惊慌失措。

　　可现在的顾绊，一身劲装干净利落，在今日这样的场面中不仅没有吓到尖叫或者崩溃，反倒是在众人交战的时候，她一双琉璃似的眸子，璀璨的发亮。

　　现在顾绊的样子，才是她的真实样子。

　　顾绊只是笑了笑，随他怎么想。

　　狄无常又看了一眼狄昭，发现他此刻是真的听不见，不然不会对他的声音无动于衷的。

　　“他被封锁住了双耳，又蒙住了眼，所以是看不见你的。”顾绊指甲掐了掐手中的绳索。

　　看了一眼默不作声靠的房九愿，狄无常忍着心里的不快，叹了一口气来纾解情绪。

　　“顾大小姐想怎么样？”

　　“想要和狄叔叔商量几件事：一呢，是希望狄叔叔把顾府里狄家的眼线都撤走，毕竟现在我娘都离开顾府了，也没有监视的必要了，对吧？”

　　“可以。”

　　“第二件事呢，也是一件小事。希望狄叔叔在朝堂上站好队，我爹无论有什么提议你都不要附和，直白的说，请狄叔叔和我爹唱反调，您要是不会，可以看看崔家怎么做的！”

　　……顾鹤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有个这样的女儿。

　　狄无常看着顾绊，有些犹豫。

　　“狄家只是下三家，没有那个实力针对……”

　　要不是因为顾绊是房九愿弟子这个身份，他才不会站在这里解释这么多。

　　顾绊就那样等着他说着自己的难处，等他说完了，也不插话。

　　一股烟雾从一侧飘了过来，房九愿又拿着烟斗开始吞吐了，狄无常看过去，正巧看见房九愿懒懒的掀起眼皮，扫他的那一眼，让他觉得浑身一冷，肌肤上冒出不少颗粒，他吞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这个……我也能答应。”

　　顾绊“啪”的一下，自己两手合掌，笑眯眯的，看起来依旧温顺乖巧。

　　“第三件事呢，就是个好事了。”

　　狄无常：“……”他不相信。

　　“你家儿子狄昭借我两个月，当然，作为你献上儿子的报答……”

　　把儿子借出去这算什么好事？！

　　他就这一个儿子！借给一姑娘家使唤，绝无可能！

　　不借！不管怎么说就是不借！

　　狄无常刚要拒绝，顾绊就转头看向房九愿，“师父您能不能请炼药师大人出关，帮忙看一看夫人的病？！他可是炼药师，都能制作出药液这种东西，说不定会有别的办法呢。”

　　狄无常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的妻子生了筱筱之后就郁郁寡欢，尽管他表示一儿一女就足够了，但是她还是自责，认为是她的错。

　　如果是那位炼药师，应该、说不定……真的有可能！

　　他爱自己的妻子。

　　儿子借出去两月……

　　就借出去吧。

　　（啪）就是脸有些疼。

　　突的，他又蹙起眉，盯着狄昭的捆起来的双手看了一眼。

　　万一那只手暴动，把顾绊给打死了，房九愿会不会灭了狄家？

　　抱着这样的想法，狄无常决定对顾绊提醒一下：“那你知道我儿子他的手的问题吗？”

　　“嗯，我知道，异手症。”

　　顾绊对于他坦诚有些意外，随即下巴抬起，倨傲的开口：“我会让那只手乖乖听话的。”

　　“两个月是从现在开始？”狄无常问。

　　“没错。”

　　“那炼药师的事……”

　　“等炼药师出关会主动联系你的！”顾绊说完了才觉得不对，又象征性的对房九愿问，“师父，我说的没错吧？”

　　“嗯。”

　　房九愿薄唇叼着烟嘴，唇角懒懒的勾了勾，点头。

　　…………

　　狄家家主离开后。

　　顾绊就带着房九愿和狄昭进了房间。

　　应婳则是拿出药液和于禁分别吞服，等伤势恢复，两人都开始忙了起来。

　　于禁去外院叫来那二十个壮汉，开始把院子里的尸体一具具的抗走，用推车推出城外去处理。

　　应婳叫醒白芷、戚孀、夏梵三人开始冲刷着院里四处的血液，清扫那些被毁坏的植物。

　　房间中。

　　顾绊把狄昭耳朵里的种子取出，拆下双眼上的布条，最后才去拆他手上的绳索。

　　他左手似乎被捆了这么久很不满，突然就抓起桌子上的一个杯子朝地上一砸，但是很快，狄昭的右手就按住左手，死死的用大腿夹住。

　　“又犯病了，不好意思。”

　　狄昭抬起头，抱歉的笑着。

　　顾绊盯着地面的碎片，“那杯子好像是十灵晶一个呢。”

　　“我赔，我现在就赔给你。”

　　狄昭从怀里掏出灵晶递给顾绊。

　　顾绊扫了一眼他的属印珠，把灵晶收起。

　　“也不知道你身上带了多少灵晶，够不够你左手破坏的，因为接下来你要在我身边呆两个月，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左手失控制造的财物都是要赔的。”

　　狄昭一怔：“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