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开倒在了一旁的官道上,仰面看天,他跑不动了,也动不了了,没想到,这世他精心计算,全力以付,仔细谋化,到最后仍过不去这个坎。
他是在自己十一岁时重生的,那是他的第一个坎,从假山上掉了下来,摔断了腿,为什么会上假山,两世的原因都想不起来了。
唯一庆幸的是,今生没有像前世那样,跛着腿过一辈子。那太悲哀了,正是因为知道那种悲哀,他秦云开,大秦朝的三殿下,才想尽一切办法,追寻一切可能存在的希望。
治好了这条本该残废的腿,且利用自己能利用的所有记忆,开始打造自己的王国。小心隐藏实力,等待这次的时机与坎坷的到来。
哪知万般准备齐全,算到了各种细节,竟败在了一条蛇的身上,自己带的解药效果不大,只能支撑他走到这了,只希望,幸运之神能再次眷顾他,帮他渡过这一个坎。
仰头,望向天空,视线已逐渐模糊,哪怕如此不清晰的视线,仍不由感叹天空的美。
此时正值春暖花开之际,天空晴朗,云朵在编织着它们自己喜欢的形状,真美。
有多少年了,秦云开已不记得了,有多少年没有去看自己身边的风景了,前世是那样卑微得苟活着,而今生只是想活得更有尊严。
都忘记了,活着的主要目的是去欣赏与热爱,以及品味生活中的点滴,他现在是悔悟了,可是有用吗?似乎一切都来得太迟了些。
视线已投不了那么远了,他想闭上,也不去感受身体毒素的漫延,纯粹得只想休息,他好累。
“殿下。”一个模糊的身形飘浮了出来。
“呵。”秦云开看了一眼,轻哧了一声,终将眼完全合上。
“殿下。”那个身形并没有因为他的视而不见完全消失,似能通过他的脑波与他交流。
“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吗?哑小子。”秦云开没有开口说话,想开也张不开嘴了,脑中闪现他的想法。
“殿下。”那个身形的人形苦笑。
“十一年了吧。”秦云开感叹了一句。
“是,十一年了。”那身形同样也在感叹。
秦云开已感受不到太多身体上的痛感,已痛到麻木了,或者说那毒素已开始完全掌握他的身体了,他并不在乎了,全部意念都放在了这个‘人’身上。
“你同我呆在一具身体里,十一年了,居然,不,为何我感受不到你,或者说你为何从不出现。”他想自己是盯着这个‘人’身上看的,而且这个‘人’也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殿下,哑小子不想影响你正常的生活。”那人苦笑,边说边跪了下去。
“起来。”秦云开轻叹,没有这哑小子,就没今天的秦云开。十一年前他重生,重生时便是这哑小子耗尽了精血作的法。
明明只是一个平时几乎没什么话说的哑小子,一直不离不弃得陪在他身边的哑小子,平时看起来极为平庸的哑小子,在那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他困住了,被他留住了,又被他送回到了幼时的十一岁,而这一切唯一产生的不良后果,便是这哑小子,同时也失去了性命。
魂魄被迫同他的在一起,住进了他十一岁的身体里,在他十一岁醒来时,是很难接受活到四十岁的人,又返童的经历,也不愿去相信自己会悲惨得渡过那样的一生。
是他,也是他,是这个哑小子一直陪着他,帮他去适应,去感受,同样学着去改变命运。
而哑小子至所以愿为他做这么多,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自己无意中赏了他一碗饭吃,让他活了下来,多么简单的理由,又是多么容易让人忘记,忽略的恩情。
居然赔上了他上一世还年轻的生命,以及这一世不可能的出现,以及下一世的投胎转世。
秦云开有些替他不值,替他不甘,也替他不平,可哑小子却认为他自己做了最对的事,因为他自己问心无愧了。
当年他的腿是真伤了,哑小子能做的事都做了,只能帮他到这,回不到受伤以前,只得想办法弥补。
好在他们找到了,等他适应了一切,也治好了跛腿,哑小子便再也没出现过,这才有了这一次见面的质问。
“正常人的生活?呵呵,我是不可能再拥有的了。”他重生了,又如何能去正常,多活的这十一年里,已无数次得证实了,那些曾以为是梦境的事。
一切的真实存在性,让他只能防备着,与小心得的避让,不敢有过多的改变,世间万物皆有缘法,若他过多或过激,说不定会有别的什么等着他。
而事实证明,他这样做是对的,可对的又如何,他的心态已经变了,在很多时候都会觉得很寂寞,无助与格格不入。
哪怕他看起来如此强大,如此非凡,他是相信哑小子的,他的存在在告诉自己,不是一个人,他并不孤单。
“殿下。”哑小子的表情很为难。
“今个又冒出来,是因为我又要死了吗?”秦云开苦笑,到了这份上,说再多都没什么意义了。
“殿下。”哑小子的面容悲戚起来。
“请殿下,恕哑小子无能为力。”他只是一缕魂魄,真的做不了什么了。
“没事,又关你什么事,有你出现,陪着我,死了也挺好的。”秦云开的意识已开始涣散了。
“最起码,你可以解脱了,可以去投胎了,终归是我拖累了你。”他秦云开两世为人,拍着胸脯可以说,不欠天,不欠地,欠任何人,唯独这个哑小子,他不知该如何去补偿。
“殿下,殿下。”哑小子急呼,他想做点什么,可终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呼救都做不到。从秦云开的身体时在晃出来,着急得看向四周。
远远得便见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只是不知能不能救下殿下的命。
秦云开没人交流,也将意识放回到了还剩余的感观上,眼睛是再也睁不开了,嘴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只余下耳朵还能听到一些声音。
有什么动静由远而近,而且在他身边停了下来,至于有没有人,或者说是别的什么人,他不清楚也不知道了,倒是哑小子,透明的魂看到了一切,也看到了希望。
他是开始慢慢安心了,而秦云开却在慢慢死心,哑小子不再同自己交谈,是不是表示他已先行一步去了,也好,希望他这一回,能投在平常百姓家,不大富大贵,只求温饱。有疼爱他的爹娘,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