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的他转过头，从进屋后第一次正面面对穆知玖，只一眼，就着点陷入了她那双不知何时已变得漆黑的双眸中。
“你很痛苦，很想就此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却因……”穆知玖因秦云开的视线停了一下，也只是一下的停顿，让秦云开清醒了过来。迅速撤回了目光。
“却因有心爱之人在他们手中，才只能继续，让我来猜猜，父母？”书生没动。
“兄弟？”书生没有变化。
“姐妹？”书生的瞳孔缩了一下。
“看来是妹妹了，唉，可怜见的。”书生耸动着双肩，明显是悲从中来，可眼睛却盯着穆知玖，愣是流不下泪来。
“放松，别担心，一切很快都会过去的。”穆知玖的声音轻了下来，整个屋内的气氛也柔和了下来。
“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你便可以自由了。”书生的双肩放松了下来，明显他认为这是可以实现的。
“你叫什么？”没有太多自主意识的书生老实回答。“李子诚。”
“小妹叫什么？”
“李翠儿。”
“她多大了。”
“十五了。”
按理说，提到自己心爱的小妹，书生李子诚脸上应当呈现柔情才对，可他目光却越发得呆滞起来，凭这一点，秦云开都能判断出来，这人已进入了无自主意识的状态。
猛然记起了江湖上有一种邪门功夫，名唤摄魂，用此功法，可让他人成为了自己的傀儡，莫非玖儿会这个？
“好了，告诉我，你们的组织叫什么名字？”
“圣兵。”这种机密一出来，秦云开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是第几层？”听到她下面的问话，秦云开很想扭头去看看她，忙忍住了，他可不想失了神智。
“第四层。”
“第四层啊，好吧，你累了，睡吧。”穆知玖发出了最后一条指令，李子诚听令闭上了眼，立刻不醒人事。穆知也闭上了双目，缓和了一下才睁开眼。
“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开口。”又恢复了平日的那个声调。
“你……可是累了？”许多话到了嘴边，只化为了一个关心的词。穆知玖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不枉她不避会他一场。
“想知道我刚才用的是什么法子吧？”
“不想，玖儿先歇会。”秦云开猛得没了了解的欲望，她的脸色很不好，定是太费神了。
“我无碍的。”他越是这样，穆知玖就越是不想瞒他。
“这种方法叫催眠，与江湖上所传的摄魂相似，却没传说中那么厉害，只是找到对方精神上的一个薄弱点，利用某种技巧，让他放下戒备，来探听些他死守的秘密。”
穆知玖异常简短明了的解释了一下，秦云开照单全收的同时，也留意到她话中的重点。‘精神薄弱点’‘某种技巧’。
“可有防范之法？”他不希望除去玖儿以外，别的人知道他的来历。
“这与人的意志力有关，这人虽意志力还算强悍，可惜，不能速死的打击，让他有些崩溃，让我才有了可趁之机。”
这人刚才的出手，同样得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忙。
“那为何我刚才……”对那种被催眠的状态，秦云开也算有点体会了。
“噢，你太在意我的声音了，又盯着我的眼睛看，当然就容易被迷惑了。”幸好他清醒得快，否则，还真不好说，不过她没有什么好问他的。
“原来是这样。”秦云开表示理解了。“那他刚才所说的话，都应该都是真的了。”
“你对圣兵了解多少？”穆知玖没有直接跳到最重要的事上。
“不太了解，可许多事后都会有他们的影子。”那奇兵的信物，那地图，那暗中刺杀他的人，别以为他没有查过，可查来查去，都只是落在了这神秘的圣兵头上。
“那些和尚是他们的人。”穆知玖开口也证实了秦云开的猜测。“而且圣兵的第二层人物，几乎都是和尚的装扮。”
那群叛出的贼船的人，给自己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因疯和尚的师傅为上一位海盗王，他的近身护卫都是和尚，不明就理的冒牌货们，以为这是必须存在的，才弄出这么一个啼笑皆非的构造来。
“第二层，是和尚。”秦云开听清了那个李子诚说他是第四层的。
“是，第一层是中心人物，算是这组织的头脑，第二层是和尚，护卫第一层的同时，发展下线，第三层，而从这一层起，便不知他们的头脑是谁了。”
“而第四层的连第二层的人都接触不到，也是一些被迫加入的，或者自愿加入没有能力之人的层面，这一层的人，几乎连自己的上一层是谁都不清楚，主要是执行这种舍命的任务。”
一口气把她知道的一部分说了出来，也表明了为何问到这，自己便没有再往下继续的必要，因为确实没有一点意义了。
秦云开消化了一下这番话，若是这样的一个组织，他查不到也是情有可原，它太过隐蔽了。
“玖儿可知他们想干什么。”这个问题几乎是下意识得问出来。
“证明自己的能力，比如说造成这大秦的内乱，在站出来帮忙收拾残局，这个想法如何？”当初这群人叛出去就是为了这个，觉得他们都是有能力的人，不应平庸。
不平庸的同时，也想让世人知道他们祖先的功勋，要知这大秦没有他们祖上，根本不可能建立，不敬着他们畏着他们，还让他们这些人过食不饱腹的日子，当然就开始不平衡了。
作为振振有词的反骨，见劝不动首领，便带着他这一派的人分了出来，刚开始时，只是单纯得想建一番事业，证明自己是对的。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才发现这种平安盛世根本用不上他们，随之而来的便是越来越偏激的想法，最后居然完全违背了他们祖上的初衷，竟然想挑起战乱来证明自己。
这当然是贼船上的人不能容忍的，出来好好收拾了他们一顿，才算安静了些，但念在往日的情份上，并没有赶尽杀绝，结果便有了这个后患。
“玖儿，知道的可真多。”秦云开想了想这话背后与操作的余地，终也明白他遇到的那些事，该如何解释了。顺嘴感叹了一句话。
这让秦云开自己的都愣了一下，看向穆知玖的眼神微变。
“很奇怪，对吗？”穆知玖一直盯着他的神情，自然没错过他的变化。
“不奇怪，你有莫问西东。”江湖组织中，这四人联合起来的力量不比他的青帮差，甚至更好打听，更好交换，也更好把握整个天下的动态。
穆知玖抿了一下唇，这人如此替自己解释，反倒让她不知说什么好了，罢了，他想逃避，不想知道便由他去吧，总归对他与自己都无害。
秦云开是真的不想知道，他怕自己知道了会留不住她，他的玖儿太过飘渺了，总有种让他抓不住的感觉。
“你那皇子府里可不干净。”穆知玖提醒。
“我知道，我会收拾的。”玖儿指的什么，他懂。一提到这个，秦云开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玖儿，我……”
“走，带你去见一个人。”穆知玖似没听到秦云开犹豫的开头，甚至忽略了他叫自己的声音。
秦云开收了声，他也还没太想好说什么，两人出了这间密室，转去了太子秦云璋的住处，这个意外惊喜便有点大了。
秦云开这段时间没有回来，也是因为他察觉到了太子大哥的行踪有了问题，可等他追查下云，又不见了踪影，担心的同时，也四下布了人手在寻找，可是几天过去了，仍是了无音讯，哪知竟会是在这。
“玖儿，这……”激动伴随着感谢，让他语塞，而这话换来的只是穆知玖平静得举起三根手指，缓缓得收回了一根的动作。秦云开瞬间懂了她的意思。
“应该的。”一点也没因她同自己见外而郁闷，玖儿不随便出手救人，定是有她的理由，在未与他沟通前，便主动出了手，已算是帮了大忙了。
这还有什么好奢求的，依她的性子，没等量，根本不会代换。
“你们聊吧。”看了一眼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的秦云璋，穆知玖主动得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