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了三年的和尚,陪了他走过最后三年的日子,让他终寿终正寝,圆了自己前世的心愿,而之后,她当然得回父母身边了。
虽不适应,可她仍愿去接受他们,他们那份真诚的爱,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爱,致使这一生的她,也终于可以活得像个正常人了。
可这个地方,她仍会常回来看看,都说她是与佛祖有缘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与那个疯和尚有缘。
说出来也许都没有人会信,在疯和尚临死前,他清醒过,似乎认出了自己,抱着她叫了好几声‘九儿,九儿。’前世,他也是这样。
她总是把那个字当成了‘酒’在听,现在她懂了,他叫的是自己。
收回自个的思绪,林玖开始收拾院落,疯和尚是疯,却从不喜欢脏乱,她也不喜欢,打扫完院落,便开始收拾房间。
第一个当然是他的,他是个假和尚,不拜神也不拜佛,可这檀香还是要点的,用他清醒时的话来说,叫有一个意境。
让一切恢复到了原有的模样时,林玖有了种满足感,自己的房间当然也不能落下,擦洗到桌上的油灯时,许久没回归的一段记忆,涌了上来。
“适应它,记住它,然后再吹灭它,会有一点用的。”是那个她到这时空后不久,治愈的第一个对她说的话,也是她感觉到的来自亲情以外的第一抹温暖。
那时的她的确是在为难自己,前世因被关在小黑屋里过,甚至是差点丢了性命的那种,对黑暗便有一种本能的,无法控制的恐惧。
那时空的世界总是明亮的,只要不是特殊情况下,比如说大面积得停电,她就不会陷入无边的黑暗中,更别提那些高科技装备了,在她的黑暗中,仍能捕捉到光亮。
可到了这个时空就不同了,照明的东西差不说,一不小心,便是无边的黑暗,外加这具身体有一个特殊性存在的前提,那便是不能呆在密闭的空间里。
她这个灵魂不怕,可身体的自然反应会怕,想必是当初这具身体的灵魂临死前刻下的印迹,这个弱点她连克服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只得拿自己原有那个,刻在灵魂里的那个出气了。这个世道比她原先的那个更加混乱,弱肉强食,对于女子更甚。
她想活着的话,好好活着的话,就不能有太多的弱点,可一切都不是那么好克服的,这时,那个求医的跛脚少年出现了。
能说出这段话的人,当然不是寻常人,那时的她还是孤僻的,不愿与人交往的,自然也不想去研究为何一个孩子会如此老成。
可他说的方法,倒想去试上一试,万一成了呢,便好了。若有用,一点用也行,她便出手治他的脚,在她这除了等量交换的治疗,她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没想到的是,成了,真的成了,在心中为自己去点一盏永不熄灭的灯,那黑暗便没有那么可怕了,她也遵守了自己的承诺,治好了他。
至于后来他们的不欢而散,对于她林玖来说,还真没什么,每个人的立场不同,说的话,做的事,当然不同,更何况那人的身份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想利用她的本事,成为他的助力,也不算太过份。论起来,她还得谢谢他。
正是因为当年他的一点威逼,才让自己意识到,在这个时空,没实力没势力,没后盾,便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间接性得激励了她,造就了现在的林玖。
擦试好灯台,放回原位,轻笑了一下,麻利得解决了这一间屋子,开门出去,准备去下一间,院子中的人影惊到了她。
她的感观还是很敏锐的,内力这一块,体质问题虽没修练,却不代表她没有,只是不能常用罢了,前世加今生的锻炼,功夫并不比别人差。
能避开她的耳目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个刚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阵法的动静瞒不过她,那便只有第二种可能了,便是这人功夫在自己之上,而且是在她来之前便已经到了。
同样说明了这是一位高手,暗中警惕了起来。面上不显,让惊慌延续了一下才开口。“你,是谁?”
“小和尚?”秦云开有些不确定得开了口,眼前这人蓄了发,是个漂亮的少年,年纪看起来确实也是十五岁左右。
“你是……”林玖已有了猜测,没想到这人十一年后又出现了。
“我是秦霖啊!”秦云开当年用的便是这个名字,他单字一个霖,许多时候,自称为子霖。
“你?”林玖也认为只有此人了。
“是啊,我。”秦云开一肚子话,不知如何说起。
“何时来的?”林玖不是刚到这个世界的林玖了,收起了偏执与孤僻,已能正常与人交流,和得体得为人处事。
“昨天。”秦云开暗松了一口气,长大后的小和尚比小时候要好交往多了。
“是吗?”林玖虽然态度上是好一了一些,可对上不太熟悉的人,想让她话多起来,还是很难的。
反正这人来了来了,又没什么恶意,还是自己该干嘛干嘛吧。哥哥还在山脚下等她,时间长了,那人又该担心唠叨了。
抬步又去打水继续手上的工作,秦云开忙上前帮忙,林玖没有阻止,而且还出于本能得打量了一下他的腿。
她的目光并不隐讳,秦云开立马就感受到了,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不知怎的就笑了起来,很浅,却也是个笑容。
“都好了,是都好了,一点毛病出没有。”他真的是很幸运的,至今仍没有一个医者能像这位一样做这样的事。
“嗯。”任何一名大夫见到自己的病人痊愈了,都是会很开心的,林玖再怎么不愿动用医术,这种成就感,她还是会享受的。
两人合力又把其余的两间都打扫了出来,看到恢复了整洁的小院,林玖柔和了眉眼,疯和尚应该是高兴的吧。
“智痴大师……”秦云开觉得自己应该问一下,由此点切入,打开话题,应该是不错的,哪知事情真的不由他想象。
“他……解脱了。”脚腕上的玉板指有些滚烫,那是他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也是因为这样东西的出现,她才肯定这个他便是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