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玖抖开那一百零八根的金针包,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还有用得上它们的一天。
净手,凝神静气,全神贯注得开始了行针,这种脑内出血,很不好治,特别是这种条件下,只能靠那玄妙的行针术了。
帮助输导与吸收,所幸的是,他发病的时间应该不长,一切都还来得及。
林玖在专心至致的行针,好久没出现的秦青再次出来了,他的情况也不是很好,身体仍未达到凝实状态,只是如一缕轻烟飘浮着。
在秦云开这次受伤时他便出现了,可是只能眼睁睁得看着,现在有人施救了,才再次出来看看,只一眼便认出了这个施针的人。
他不同于常人,只是一缕魂魄,看人的方式当然也就不同了,林玖伪装得再好,在他眼里,仍是那个穆姓的女子。
看得出她很紧张,很用心的同时也很担心,他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大牢里,那个决绝的背影,现在这是……
他不懂了,也是,秦云开少了穆知玖的那半年,把自己都快给弄丢了,哪还记得秦青,后来,找回来了,全身心得去爱着,幸福着,自然也不太记得了这个兄弟。
不过秦云开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正是因为这个兄弟才受了这次的伤,压下自己的疑惑与情感,专心去观察秦云开的现状。
见那女子的一套针法行下来,明显殿下的生命气息旺盛了不少,感谢的同时,也有丝敬佩。
林玖收回了金针,察觉到了似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她,不由盯着秦青的方向,可惜仍是同刚开始一样,什么也看不到。
秦青再次感叹她的敏锐,在不知她是如何感知到自己的时候,神医回来了,而这时离他去煎药已过去了一个时辰。
坐在床边的林玖承认她不是很舒服,这套针法太耗心力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有些勉强,休息了一下,接过了药汁,闻了闻,又试了一下温度,才准备喂给秦云开。
刚才行针是地,她已把人翻了过来,倒是不用多费什么手脚,扶想他来,靠在自己身上,将碗递到了他的唇边,可惜,秦云开不配合。
应该说他无力配合,无知觉配合。
“神医老头,你来给他灌下去吧。”林玖的决定有些不通人情,按理说他们是夫妻,应该有是很柔和的方式喂药。
神医不明白,却也不反对,上前来,用对付旁人的法子,撬开了秦云开的嘴,倒进了药汁。
这一举动让秦青很不满意,这女人怎能这样,殿下有多喜欢她,他是知道的,怎能如此粗鲁得对待,哪怕是为了殿下好。
神医放下碗,林玖放平秦云开,想转换一个位置,人却不由自主得往前载,神医手快总算没让她同大地亲密得接触。
扶她靠在了床头,忙去给她把脉,林玖一找到支柱,便收回了手,可这一下,也足够神医知道了她的身体情况。
“几个月了?”时间太短了,只知她有了身孕。
“他离家几个月,便有几个月了。”林玖将手放到那人的脸上,微笑着。
“你,不该来呀。”神医不知说些什么,这地方真不适合一个孕妇来呆着,可是没有她来镇着,这雍州军还真不好说了。
“是啊,我不该来,我不来说不定他就不会出事了。”紧急情况都处理完了,林玖终于可以松懈一下了,孕妇的情绪波动本就大,就爱想些有的没的,这不,一松下来,便有些胡思乱想了。
“孩子,可别这样想。”神医莫名眼眶有点热了,论起来他也是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什么样的生离死别没见过,可眼前这个孩子明明没说什么,连个伤心的表情都没有,可就是让他觉得心酸。
他说了什么,林玖似乎没有听到,只是专注得盯着那个人的脸,轻抚他的眉眼。
“一直我都想来着,我想他,我也知道他也在想我,可孩子经不起折腾,不得不等,好容易养到这份上了,我来了,他却倒下了,你说这是不是奇了。”
她低喃的声音并不大,似没想给别人听见,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这时秦青才明白两人的对话打的是什么哑谜。看向林玖的肚子,有些后悔自己错怪了主母。
“这孩子,一直是我和他想要的,盼了好久,本都不太指望这缘分了,哪知他离了家,孩子便来了,一直不敢告诉他,怕他分心,本想着这次来给他一个惊喜,哪知他却给了我一个惊吓。”
林玖都不太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可不说点什么,她怕自己会哭出来,原本还觉得自己爱他爱得不够深,否则分开的那半年,怎没有太多遗憾与怀念。
到现在,她才知道,这人早就成了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不可想象,如若今个真没了他,自己会怎么做,也许,也许,没有也许,这种事她不允许发生。
她没让自己哭出来,可看到她的人,都有些心碎,一个女人,挺着个大肚子,大老远得跑来看自己的夫君,迎接她的却是这么个场景,怎不让人难过。
秦青飘到林玖的身后,很想抱抱她,不带任何目的,单纯得想给她一个安慰,安慰一下这个全心爱着主子的女子,可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做也这样的事。
哪怕他做了也没人知道,林玖当然不知这一切,另一只手,轻放到了肚子上。
“这孩子真的同我们有缘,可能知道他爹爹要出事,昨夜起便开始闹腾,这会子见了你,倒是乖下来了。”林玖在那还不太起眼的隆起上摸了摸,浅笑起来。
“好了,你休息吧,我来了,你就不用操心了。”说了这么多,林玖似将自己的负面情绪都发泄了出来,站了起来。
“可还好?”神医问。
“缓过来了,没事。”林玖又是那个林玖,见她往大帐里去,神医伸手拦了一下。“你……”
“我是军师,也是他的妻,他现在在休息,别的事我来。”再次强调了一下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
神医无力得垂下手,秦云开在军中代表着什么,他清楚,若说他倒下了,唯一能撑起场子的,只有这位了。
“你开个方子,我帮你去配吧。”他能做的不多。
“不必了,我还有一些,等没了,再去麻烦神医。”林玖也同样重视自己的身体,不会让自己出事。
神医看着那坚定又单薄的背影,偷抹了下湿润的眼角,这都叫什么事啊。
秦青也想哭,可惜他没有这个能力。看了一眼躺着的主子,又看了一眼门外,决定还是跟着去看看,说不定等主子醒了,会很在意主母做了些什么。
他不能离开主子的身体太远,在百米之内还是没问题的。
秦青出来的时候,肖壮等人已陆续到了大帐,来的都是第一批提拔起来的将领,他们作战能力比新的一批还是要强上许多。
对于林玖这个军师坐了大将军的位置,一点也不诧异,同样也很服气,别看她这近一年来没出现在军营,她的影子,形象,以及名声一直都在。
“参见军师。”换了人,主心骨仍在。
“想来大将军的伤,你们都知道了吧。”那人一时半会醒不了,对上这么一批人,不用瞒着。
知道的自然是应了“是”,不知道的对视了一下,抱拳直接说,“听军师号令。”对这个答复林玖是满意的。
“好。”一声好,音不大,却有着别样的力量,让在场的人都挺直了背,秦青不由自主跟着做了,小心得掩好自己的感情去看她。
“一切照旧,不可有任何差异,等我看完了战报,晚些时候,再同你们商议。”她刚来,军中的事上手还得缓一缓。
“是。”众将无有任何异议。
“若遇紧急事件,速速来报。”丢下这句话,便让他们散了。
没了人,才翻开了桌上的文书,她一起都挺懒的,许多东西都懒得管懒得去看,能交待下去的便交待下去,可如今,懒不下去了,也不躲,大小事扛下来便是。
秦青躲在一个角落里,看着这怀了孕的女人,她看东西很快,且边看边喜欢记录着什么,用的是一支特殊的笔,不需要蘸墨汁便能写得很久。
好奇她写了什么,不由飘到了她的身后,摒住了呼吸,其实他不需要呼吸的,只是做习惯了,一出来,便会不由自主的去做这个无用的动作。怕打扰到她,必须得注意一下了。
这一看便不得了了,殿下是男子,在前世最无聊的时候,也曾研习过兵法,与对阵,他在一旁伺候过,见过同样的整理手法,足以见得这女子的军师身份并非浪得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