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是故意引我怀疑的?”
“为什么?”
顾鹤之观察向来仔细,一直探究着谜题一样的人,便没有错过孟玥看见他怀疑她时眼底流露的一闪而过的笑意。
宁愿我怀疑她——转移我的视线——让我别往疗伤时男女有别的方面…去想?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顾鹤之啊顾鹤之,她一个女子坦荡如此,你身为男子却用世俗和礼教衡量一个超凡脱俗之人,
当真是不该!
一路从三法司跟来的仵作姓周,并不是跟着他很多年的老人。
而是临行前他故意让老钱装病,这才被派给他的人。
孟玥的神情不似做伪,看样子的确对此一无所知。
系好衣带,穿好衣服,
顾鹤之不知不觉的心思已偏,
忽而想着之前孟玥替他疗伤,又想起他被点穴点在那里动弹不得。
本以为上天天不应,下地地不灵,结果人就想给自己的湿衣服找个架子。
复又想起他们的婚约,和她在信里提到的成亲前的和离书。
既然成亲可以是祝新郎同他人百年好合,那么刚才的疗伤,她不会想着离开崖底之后两人就再无瓜葛了吧?
“我们就是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千里相会终须一别,望各自珍重。”
顾鹤之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在火堆前睡着的,又或许不是睡,而是因为失血过多了原因导致了昏迷。
他只记得在梦中看见他与孟玥两人在一处拜别,两人分别各骑一马,告别之后边干脆利落的各奔东西。
梦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盖着被子睡在之前为孟玥铺的稻草上,而孟玥自己却趴在他的石床边上累得睡着了。
顾鹤之看着她,许是睡着了的孟玥没了动不动就要点人穴道的坏习惯,他竟觉得眼前的人温柔贤淑乖巧可爱。
母亲早逝,父亲忙于公务,继母在份例上不会短缺了他,更像一个不怎么上心的管家而非亲人。
但孟玥却会担心他的毒,关心他的伤。
把关乎女子名节,能事后让她落得万劫不复之地的贴身衣物就为了他的伤如此轻易得绑缚在他的伤处,只因为他的衣服沾了血湿透又干,干了又湿。
另外,若孟玥早在崖底备下住所,她何苦用自己的贴身衣物给他治伤。
怕是她也同他一样猜到了青娘原本可能的伎俩。催情药必然不可能无的放矢,而青娘的任务就应该在此处。
孟玥口中所说在崖底的居所恐怕也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为了避免他担心,害怕他跟着她一起闯会加重自己的伤。
干净的衣服此刻就在他的床头放着,又看爱干净的她现在这幅灰头土脸却累得没时间擦,着实费了她不少心。
却不知她对我…
或许是因为她实在可爱,顾鹤之不错眼的想要多看她一会。
不知不觉,竟看得出了神。
孟玥向来敏锐,要不是之前中了药,那会被人盯上还射了箭她不至于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而现在,被顾鹤之那样看着,虽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整个人从梦中醒来却是没跑。
顾鹤之眼见孟玥长长的睫毛微颤,就知道她要醒。
他们之前的举动又是疗伤,又是撕衣,又是穿衣,实在太过尴尬。顾鹤之一时半会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孟玥,索性双眼一闭装起睡来。
孟玥醒来,第一时间却是先摸了顾鹤之的额头,又摸了自己的。
嘴里庆幸得说了一句“总算是烧退了”,拿着放在石墩上水盆里的布巾,拧干了水便替顾鹤之擦起汗来。
他自己用湿衣服冰冻自己的效果好的惊人,要不是中的药有浑身发热的副作用可以用来御寒,孟玥真不知道顾鹤之的箭伤加上严重的风寒会不会就这样把他一波带走。
她妈妈死的那会儿是她无能为力,陆依依那会是她没想过一个杀手竟然还能有一重死士的身份,马甲多得就好像在现场看小说。
原著中的女二陆依依都能说死就死,想来顾鹤之这种男二和男三之间的角色也不存在因为是剧情人物故可以免死的可能性。
而顾鹤之,
这个实际上是因为箭伤,也就是差点要了她命的一箭才发起的高热。
替他擦完汗,看着他的睡颜,孟玥便又想起了之前临走时,他对自己的怀疑。
但她想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当初在剧情里的陆依依。
她一个在原本的世界里一出生就随母亲一起过世的人能有什么问题?
但陆依依就是有目的的,孟玥没忘,她的目的是以婚约嫁给顾青天。
且是至少是从五年前,陆依依就化名青娘,说明对方已经对靖王的伴读起了谋算。
“这会儿,三法司的仵作包括和他联络的人怕是已经被萧晓的人盯着了。”
“陆依依的幕后之人既然在五年之前就已经盯上了靖王的伴读,那说明五、六年前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是在五年前升任了的三法司少卿,你那时候虽已得了百姓口中的青天之名,但官职是提点刑狱公事。
虽然同三法司少卿一样是正四品,但一个是地方官连靖王面都见不到,一个是京官,因是伴读多半闲暇之时常伴靖王。
算了,不想了。
那段时间靖王发生什么,靖王的镇守边疆的外家发生过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
“现在,射箭人已经死了,联络人和三法司的那个仵作要是控制住,谁都不知道陆依依已经死了。
顾青天,
能活着出皇城的太监要么是天使,要么就是监军。
青州案一结案,我看完手下人凭借公开信息做成的案卷卷宗便想到当年的一桩旧案。
既然抓我当人质的人犯同陆依依串通,那这些人挪用军饷所得的大部分钱应是流入了万花楼。
那人犯在落霜手里跑不掉,再加上你必然事先安排人盯着,就算你不在场,松洲案怕是已经结了。”
“但那人犯不是万花楼的主事,人是抓了,但线索已经断了。”
“我若是活着的陆依依倒是可以成为一条线索,可是…
我爹是性情中人,因我娘生我时难产而死迁怒与我,对我极不上心。
若非你给我写了退婚信想要我的答复,我甚至连婚约都没听说过。
婚约可以退,成亲可以离,时间问题罢了。
你我本就是陌生人,我一介商贾非是公门中人,不拿工资没有官职,本就没有立场为朝廷做事。
但不知幕后之人失算了这边,靖王那边在京城又会有什么后手等着他。
你等着,
明日待我内力恢复,便御剑带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