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破梦境,必受反噬,你可想好,将来悠着点,别随随便便就一时冲动。”
“我说真的,时移事易,物是人非,你千万别不当一回…”
…事?
梦境篱落,记忆离散。
她记得,
当年孟玥是为了学习断案才去找的叶大人也就是现在的陛下,暗中看他验尸,期待学成之后能帮得上她爹,默默期望治下能少上一些冤假错案便好。
可那份憧憬的心情,此时此刻却也再难想起,只留冰冷的认知,颇为遗憾。
之前在梦中梦醒,发现现实中顾鹤之没死,她又在梦中哭个稀里哗啦。
少顷,一切色彩斑澜只余黑白两色。
乱麻一样的线索凝聚黑白的细线纠结扭曲凝聚成似龙似虎的戾气齐齐向孟玥奔袭而来,
一人,一剑,
狭路相逢,
虽死而不悔。
梦醒时分,
孟玥猛然发现手被人握住了,却没有第一时间脱开睡着了的顾鹤之的手,略一思量心中却道,
“是那时靖王的那只手?”
陆依依原本是已经坠城了,就因为这只手让她在梦中多留了一会。
她目视手的主人,
细细观察陪床睡着的他,不自觉想到闺蜜曾经的一句话,书中曾经的刑狱官一下子便有了脸。
别人看的是俊美,孟玥却看的是属于刑狱官的沉稳气质。
将这个人的脸和她脑海里内存的真真假假的情报进行详细比对。
孟玥敢强行破梦,便是自信自己有这份分辨真假,理顺记忆的能力。
眼前的这个人叫顾鹤之,小说里叫顾青天,陆依依的官配。
小哥哥的伴读,或者更具体来说因为靖王时泽汐同窗好友的关系,在他成为皇子以后才作为伴读同他一起在宫内念书。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指腹为婚,昨天才第一次见面,因为婚约互相交换过一封信。
顾鹤之本想整晚守卫孟玥,本就浅眠,属于武人的直觉能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虽不足以下意识清醒,但能帮他在真正危难之际躲避。
他下意识看想目光来处,却发现并非有什么危险,而是醒来的美人在凝望审视于他。
孟玥看他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是奇怪,他下意识看到了自己的手,那只手正握着她,
他正在冒犯她。
“你还想握到什么时候?”
孟玥看着顾鹤之醒来,她以为以他的性格会非常自觉,却发现眼前这个顾鹤之有些不太一样。
很多情况下,孟玥看人总能看得很透,就好像自己若照镜,便可看见失去记忆在她身上造成的懵懂和冰冷无情。再比如看之前说要娶她的顾鹤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全凭真心,一片赤诚。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在那里等他动作,然后现在,用言语做出提醒之后看着他明明稳重性子的人,却像触电一样撒手。
笨拙又单纯可爱,却和三法司少卿一贯作风沾不上边。
理智告诉孟玥,眼前人原本应当不会是这样的,有些可疑。
情感却告诉她,从未想过顾青天那样的人物有一天会被她用“动心”两个字来形容。
那样的感情太过美好,她静静的看了一眼,用眼睛作为工具将这一刻的他的样子拍摄记录在脑海之中。
下一刻,那双曾身居高堂要职不怒自威的眼眸之中仅剩下公事公办的疏离和冷漠。
“我信你不是登徒子,想必此举事出有因,但下不为例。”
孟玥冷若冰霜的故意看着顾鹤之放开的手,眼神像是违心的无声斥责他的冒犯。
“初次见面,你可是三法司少卿靖王伴读顾鹤之?”
“是。”
孟玥边说边撑着从床上起身,顾鹤之顶着她的不赞同的眼神上前扶她,却被她用手势制止。
这是个事急从权和日常生活分的很清楚的人,哪怕她起身时手劲不足一下子又摔了下去,被顾鹤之接到之后她还是不愿同顾鹤之有过多接触,尽可能自己撑坐。
“你信里说同我指腹为婚,确有其事?”
“是的,”
“靠着我吧,你这样的身体注定撑不住多久,到时候怕是要摔。”
石床本就是块垫了稻草的石头,山崖底下不可能有什么靠背。顾鹤之自知举止孟浪,心里却不忍一点点力气都使不出来的她再摔下去受伤。
顾鹤之的手比言语快,话说完了也不等孟玥同意,直接垫在她的身体后面先下手为强将人异常生疏的揽在怀里,把人靠了一点点在自己的身侧。
又发现这样靠孟玥肯定不会舒服,于是便把自己向里挪了挪,又扶住孟玥的身体把人向他身上看起来会靠着舒服的部分移了移。
期间孟玥不是没有挣扎,但看他心意已决,她便干脆不白费力气。
但满身紧绷的肌肉和极其不自在的肢体动作就好像一只防备心极重的炸了毛的刺猬,
“男女授受不亲,请顾少卿自重。”
顾鹤之本拘谨得紧,可见到孟玥虚弱不堪又无处着力却偏偏还不愿意靠近自己心中便也生出几分火气来。
“我是洪水猛兽吗?你之前想要背我的时候,给我治伤的时候,脱我外套的时候,给我新衣的时候难道都不是授受不亲?”
“那不一样…”
孟玥重重的喘了一口气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虚弱至极的他只剩下重重的喘息。
她本就知道散功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并决意一意孤行。
但现实很残酷,浑身上下使不出力气倒也便罢了,怎连说话都会接不上气?
孟玥忽然有些后悔,却最终只得选择暂时剩一口气的力气,不做无意义的口舌之争。
“还是你想找借口说,此一时彼一时,你我之间就必须分得那样清吗?”
顾鹤之后再不管孟玥的意愿,扶着她的双臂愣是小心翼翼的将人按在他自认为身上肉最多她会觉得最舒服的地方,硬是轻轻靠实了自己的胸膛。
之前的顾鹤之有多犹豫踌躇,现在将人靠上去的时候他就有多坚定不移。
人都要不活了,这个时候在乎什么世俗礼教?若是她在乎,他这一回没死在箭伤下也死在寒潭里了。
“如何不能安稳的靠上来休息了?”
顾鹤之欲言又止,因他在说完这句之后已经在心里自问自答想到了原因,但脱口而出却没把孟玥此举的想法说出来。
他表面装着糊涂,眼眸之中装着满眼的温柔和怜惜。
“事急从权,现在你虚弱至此,对你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