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震慑,
没有人比在孟玥的身后亲身经历的顾鹤之知道她的此番游刃有余装得是如此艰辛。可她若不装得强势,别人拿她这张脸无论何时何地都当镇定自若的脸做考量,他们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善罢甘休。
须知,
山崖虽陡峭,但也不是不能攀附而上。
为了活命,她刚才怕是什么都不顾上了。
最后那一下,他们人头冲下脚朝上才得以避开山崖上的树木和飞射过来的铁胎弓射的剑。
重新调整姿势回过来的时候,顾鹤之刚刚收拢意识,只觉得之前头脑充血,呼吸不畅,一瞬间头脑血管承重欲裂之感颇为强烈。
“你怎么样?”
“你故意消耗他们的箭羽是想在你的人手进攻这里的时候,基本废了他们的远射能力,可以让你的部署少死一些人,是吗?”
飞剑自行上升,
凌渊是宝剑,是以匀速上升之时御剑环境相当之稳。
顾鹤之直到现在才发现没有冷风,也没有随着不似常人能理解的速度辗转腾挪致使人没有能力说话的状态。
从刚才到现在,他发现自己终于有机会同孟玥说上一、两句话,
“你还好吧?”
胸前紧紧被他抱着腰肢的美人儿没有说话,只是在下一刻,他听见什么东西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下一刻,更是有浓稠的带着腥味的液体滴落在了他环在她身上的手背之上。
顾鹤之下意识抬起手,液体从他的手背向外滴落,
是紫黑色的。
“你中了毒!是刚才那支箭,你……”
孟玥没工夫同顾鹤之说话,她发现自己这会功夫大约什么都做不了,也只是全神贯注的在吐血而已。
孟玥被顾鹤之整个人翻转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撞进她双眸的是一双担心后怕的黑褐色眼睛。换做平时,她向来是能……孟玥没能再想下去,一阵非同寻常的困意袭击着她的意识。
“孟玥你醒醒,快醒一醒,你怎么样?现在还没到要睡的时候!”
“是,是还没到要睡觉的时候。”
顾鹤之看着她摇摇晃晃得睁眼,像一个执着此生最后信念的人。
“说好了,我会护你,把你活着送上去。”
“也不全是少死一些人,”
孟玥下意识脱开顾鹤之按在她两边臂膀的时候,忽而没头没尾的说,
“没有弓箭手,我掉下去,可活。”
“什么…”
“若有,难保不死。”
“你不会死!你不知道我是…我是……”
为什么呢?他好像要坦诚什么,却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这样的我,也不值得你去送死。”
顾鹤之将人靠在自己多身上,一只手环住,另一只手做御剑之势。但没想到,剑的控制权却没有因此易主。
两人一剑不断向上攀升攀升,孟玥对掌控速度一直留有余地,还提防着可能从下往上射上来的箭。
“是奉主之命接近十七皇子,按照陛下的要求给他当伴读吗?”
“还是奉了今上的命令调查我,娶我,做我的夫婿?”
她不管不顾的用食指的指背擦完嘴角的血迹说,
“我刚吃了解药,我没事,你无需管…”
话音未落,只见崖上他们正对着地方,御剑刚刚冒头的两人即刻被迎面来的箭羽射了个正着。
猝不及防,
为躲避数箭,孟玥一心寻求总算得一条不算生路的生路,两人一晃眼,纷纷落下剑来。
但也正是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自己落剑的这一下,给两人暂且创造了些许喘息之机。
“抓住我!”
情急之下,顾鹤之右手单手抓剑,另一只手千钧一发之际握住了孟玥的手。
“放开!”
“话不是都说开了吗?”
孟玥疑惑且茫然的看着顾鹤之,“既然是陛下圣命令你娶我,我死了你就可以实现婚姻自由,也不算违背了圣命,何乐不为?”
……
……
“禀千户,查到了。”
“靖王从松洲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唯有一处小山可以设伏。”
“只是,我们都能查到的事情,没道理白长卿会查不到,却为何没有看到他有什么动作?”
“他既然知道有人在查他,如何能轻易行动让我们找到有关于他的线索?”
“可千户,靖王殿下的安危怎么办?我们被陛下派来暗中保护靖王完全,但又非不得已不能出手,如今我们应该怎么做?
还有,为什么贼逆会笃定靖王今夜必定会离开松州上京,而不是过两天再走?”
“松州隶属于雍洲,松州将乱,乱军便是雍洲派来并守在松州假称抵抗流窜倭寇的叛军。
白长卿向来奉公守法从未拥兵自重,虎符在离京之时必已交还,他手上哪里来的军力抵抗叛军?
如若是你,就算我们皆为精兵,足以以少胜多,但此时此刻遇上那些小山附近可能的伏兵,可有完全把握保靖王周全?
更何况,那些还只是他们的一部分人马,绝非作乱的全部。”
“虽无把握,但陛下交托重忍与吾身,必以身生性命报之。”
“白长卿也算到了这一点,若加上我们整个千户所的人马,靖王在外必定比呆在她身边面对叛军安全。”
“就算靖王不走,他都必然会找借口把人劝走。”
…
…
“传说,瑶离山从前是一座仙山,有一位叫瑶离的女仙住在山上,赠医施药,庇护万民。后来,魔族同仙族大战屠戮仙民黎庶,山上的药草被挖空化作了前线的军药补给。那名叫瑶离的女仙也上了战场,她带走了她的洞府,于是,此地便成了一座小山。”
月下孤影对着火折子照亮地图,从松州回京最安全的就是官道,而在地图上官道的一处可埋伏的地点便是孟玥小时候同他讲的故事里的瑶离山。
靖王当初还想着,若有机会,一定要到此一游,看一看传说中生活过仙人的地界。后来才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白长卿嘴里吐不出实话。
瑶离山不过是被孟玥随意取名的官道边的小山,之所以编造出这样一个故事,那是因为怕她自己忘了这样一个容易设伏的地点罢了。
在今天以前,在看到这张地图之前,曹轩原本是这么想的。
但离别长卿,单人独骑走在地图的路径上时,他忽然想到既然孟玥的家在松州,那么那时候他特意向自己提这座山,大约早就在想着可能什么时候自己会用到这张早已备在她身上“锦囊”里的地图,继而会小心此埋伏地。
“长卿说,父皇会因为我假称抱恙欺君,必定会有人带父亲来我的住处故意看我,我是不信的。我自小养在父皇膝下,行此举,最多回京之后被生气的父皇打上一顿板子,这事情也就算过了。
虽欺君,可何来的性命之忧?”
确认好路线,靖王将地图收入怀中,再度上马前行。
那是一匹英俊强健的马,浑身毛发通体漆黑,就像滚滚而来的乌云一样颇具气势。
“但长卿让我走,还不惜用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信誓旦旦的让我走,那便是真的到了该走的时候。”
曹轩边骑着马儿一点点加速,边想着促成孟玥此举的原因。
“若只是叛军,为何不上奏,或是直接找雍州刺使告发?”
“不对,能让长卿如此忌惮之事,按理雍州刺史应该早就把密奏递上父皇的案头。
所以,小长卿他其实忌惮的不是旁人,也不会是旁人。
而是那掌管整个雍州的主事,一州之州牧,国之封疆大吏
——雍州刺史,崔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