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江一门站在门口,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又整理一下仪容后,才敲响了房门。
大家公子的气度,他可不能输了。
门如愿打开,不过迎接他的,可不是美人们那养眼的万种风情,而是一只只还没断奶的小狗崽小猫崽子,一个个围着他的脚打转转,抓着裤腿就想爬上去,对他很亲近热切的样子。
“这是什么鬼?不要过来……快走开!走开啊!”
江一门面色大变,惊慌失措地大叫着,随即震天响的喷嚏声接二连三的打了出来。
要了亲亲小命也,他自幼养尊处优,悟性也不赖,自从习武以来进境不慢,身子骨尚可,就是打小鼻子不太给力,对冷热变化和细屑的东西极为敏感,落下这个久治不愈的毛病,几乎成为他的个人标志。
此番千防万防,还是让姓万的算计到,这让他很恼火。
“阿~~阿~阿欠!阿欠!”
江一门的鼻子瞬间就喷出了一个鼻涕泡,翩翩佳公子的形象,霎那间破灭。
“哎呀呀!姐姐妹妹们快来看啊,咱们的江大公子真会玩,鼻涕都能玩出花样来!”
这咋咋呼呼起劲的,不用说,就是江一门又爱又恨的冤家对头——万泠聆。
此时的她,靠坐在一个书案前,一张婴儿肥的嘟嘟脸笑得花枝乱颤,动作大大咧咧,全不似旁人遮遮掩掩,一看就是个真性情的豪爽女人。
江一门倒退数步,紧急取出一方手帕擦拭,又整了整衣冠,恢复常态后再次踏入。
不想万泠聆好整以暇地,从容伸出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朝桌子腿拍了拍,在江一门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一头半人高的金毛从万泠聆的脚下迅速窜起、腾跃、扑出!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直奔江一门。
饶是江一门身手矫捷,面对庞大的金毛攻击,在逼仄的空间内也无从闪避。
他勉强跳了起来,勉强躲开第一回合狗扑。
没想到金毛动作不减,前爪一按、后爪一垫,快速展开追击。
江一门还没站稳,就似送上门一般被迎面扑了个正着。
金毛怕不是有四五十斤的重量,加上冲力,江大公子悲催的被撞出了门外。
这也罢了,金毛趁势压在了江一门的身上,那硕大的舌头在其脸上扫来扫去,这样子着实不雅。
江一门发出一道声震屋瓦的悲鸣,伴随着金毛的低沉吠声,真真是一出好戏。
这个时候传来万泠聆的话外音:“呦呵,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也太太太……”
她扯开嗓子吆喝起来,“姐妹们别愣着啊,赶紧关门!少儿不宜,别污了眼睛。”
世家名媛们捂嘴轻笑,极是配合的叫嚷起来,
“哎呀……这江公子的口味也太重了些吧,实在有失斯文。”
“大家公子真会玩,托你的福,咱们没白来一趟,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啧啧啧……”
……
江一门听在耳中,只觉一口逆血就要攻心而上,他顾不得什么面子了,只因金毛的哈喇子都要滴到其脸上。
说时迟,那时快,江公子作为一个练家子,双脚蹬地,麻利的驴打滚招式,总算逃脱了金毛的骚扰。
同时为了挽回颜面,还不忘耍酷。只见他血气下沉,没有用常规的鲤鱼打挺,而是气沉丹田,腰腹一绷劲,足下发力,从躺姿直挺挺地立了起来。
这一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使出来的,奈何在座的都是闺中女子,练舞还行,对于练武压根儿不识货,江一门此举,不过是浪费表情而已。
万泠聆一下站了起来,她是个识货的,拍着小手为江一门鼓掌叫好,只是这话听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味,
“江公子好俊的功夫!莫非,这就是传说中久不现江湖的挺尸大法?”
江一门本来正捋了捋头发,为自己的急智暗中赞叹,这一手的确漂亮,总该扳回一局了吧。
可一听到“挺尸大法”四个字后,他眼前一黑,差点儿就不由自主再躺回去。
痰咳一声,他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又再脑补了一句:好男不和女斗,还不过瘾,继续安慰自己道:吃亏是福,小爷福如东海。
他不管旁人,自行化解了尴尬后,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暗自戒备着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迈着四方步,第三次踱进了屋子。
成功。
化解尴尬的不二法门是自嘲。
江公子团团一揖,然后取出一柄折扇,呼啦打开摇了摇:“众位姐姐妹妹们,小弟来迟一步,为表恕罪之意,特与熟不拘礼的万万合作,一起玩了个杂耍,热个身暖个场,以博美人们一笑,看来效果不错,哈哈哈~~~”
万泠聆巧笑嫣然,眼里却似藏着戏谑之意,突然指着江一门的脚下惊呼出声,“公子小心!狗崽们又来了。”
江一门这回早有准备,心里暗笑,装作慌得一批的样子,“啊啊啊……哪儿呢?它们在哪儿?”
他手忙脚乱,一个纵身,竟是朝着万泠聆的方向,张牙舞爪、大呼小叫着飞了过去,眼瞧着要把万泠聆如法炮制压在身下。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万泠聆冷哼一声,就在江一门饿虎扑食,到了她面前,间不容发之际,连人带椅子向后错了一尺,让江一门扑了个空。
作为没有练过武功的普通人,万泠聆这本能反应委实惊人。
好在江公子并不是个草包,没有摔个嘴啃地。
万泠聆拈花一笑,轻移莲足,描金边挂银线的一只粉红绣花鞋尖,就这么顶在了江一门的下巴颏上。
“万万也是你叫的么?来,小门门,给姐姐笑一个,我就恕了你唐突之罪。”
两人这般互动,众女自是看在眼里,却是没有人敢上前调侃一句。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上一个这么干的姑娘,被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挤兑得差点没去跳河。
她们都不是嘴皮子利索的,参与进去那是会被虐成渣渣,连坐山观虎斗都有些吃不消,于是纷纷寻了找猫找狗的借口,闪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两人。
江一门慵懒的改趴为侧卧,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还不忘用扇子去摸万泠聆的小脚,一股风流浪荡气息扑面而来,
“万万这么想看爷笑么?何须如此费心设计,只要你知会一声,爷这张笑脸,随时奉陪!”
万泠聆一脚踢开他的手,语气不善的道:“啊哈!这话听着好耳熟。每次经过那轻衣巷时,里面的姑娘们对那些大爷,好像也是这么说的耶!”
江一门袍子一掀坐了起来,手里的扇子半遮着脸,一脸羞涩的对万泠聆抛了个媚眼,“万万真调皮,这么想当大爷吗?那……人家也不介意啦。你可要温柔点哦,你刚才凶悍的样子,吓到人家了啦。”
“呕~~~”万泠聆作呕吐状,一脸嫌弃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江一门,“姓江的,这里是书香之地,如此有辱斯文的事,还请慎而重之!”
江一门“唰”地一下站起来,两人的面门差点撞在一起,彼此都能闻到对方呼出来的气息。
“呀!”万泠聆面红耳赤的后退一步,心跳在那一瞬间漏了一拍。
江一门恍惚了一下,用扇子遮挡住自己的脸皮,匆匆忙忙的坐到了桌子的对面去。
这样奇怪的气氛还没维持多久,就听得大门“咣当”一声,被人踹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