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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梦境

哮月安然 林静玖安 3159 2024-07-06 21:38

  于是他倒下了,秦一没试着唤醒他,他知道将军太需要休息了,反正这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如何去做,便不打扰他了。

  顾浩然这一睡便是三天三夜,若不是几名军医轮翻把脉,都确认他只是在休息,否则镇北军的天都要塌了。

  而顾浩然这三天三夜却是一场奇异的经历。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他是‘亲眼’所见的,对,就是亲眼所见,他看到自己倒在了秦一的身上,他给自己把了脉,然后宣布他累了需要休息。

  他觉得很奇怪,明明他在这,人也没清醒,却为何会这样说。他跟随着他们一起回了营,等到身边没人时,才开始仔细打量自己,确实是睡着了的样子。

  那他为何知道‘他自己’的样子,这才察觉到了奇怪之处,莫非自己这是死了吗?可为何床上那人还有呼吸有心跳,管他那么多干嘛,现在他自由了,他要去找安安。

  几番尝试后,他发现自己出不了这个屋,也就是说他只能呆在‘他自己’的身边,这个认知让他很郁闷,却也无计可施,在‘自己’身边坐下。

  莫名觉得这种情形听谁说起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反倒是安安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她出现在眼前的第一个样子便是在封城郊外的湖水边。

  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样子,那么灵动,那么干净,他们一起说一样的字,用相同的格式来介绍自己,用相同的方式骑马,本以为自己会顺着记忆一口气‘看’下去,哪知下一面便是在云城。

  她跳舞的样子,他从来没认真得看过一个女人,可那天他看了,也搂了她的腰,也知道了她的女儿身,也是在云城的前一天,他决定无论她是男是女,自己都要喜欢她好久好久。结果,她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接下来,竟是在九转还魂花边杀生的模样,冷静,克制,还有她同大白亲昵,以及与它所说的所有的话,原来他们在那么早那么早以前就认识了。

  接着就是他们的重逢,他仍记得再次见到她时的心情,欢快的心跳似要蹦出胸膛,原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有男女之情的他,直到那一刻终明白自己已陷得太深了。

  下一刻忆起的便是她的酒,她的酒还有她的笑,很想回忆起他们成亲的那一晚,她的模样,可是怎么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她当时的模样。

  只记得很美,很惊艳,还有她真的很美好,眼前显过的画面开始出现了断层,所有与她恩爱的场景都一一跳过,这让他觉得很奇怪的同时,也有了猜测。

  那些东西对于他,或者是对于躺在那的‘他’来说,都太过私密与珍惜,‘他’不愿拿出来回忆,也不愿与人分享,深深得埋在了心底最深处,不敢去触碰,怕一不小心打开了开关,会关不住记忆的阀门,会不顾一切去找她。

  一想到找她,便想到了在京城的最后一晚,她来看他,为他扎针,为他开药,为他打气,她说了他的命是她的,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想来那时的她是不气的,是心疼,也是万般无奈的吧,因为她为了他有太多放不下,放不下他的事业,放不下他的亲人,放不下他所在乎的一切。

  宁可狠心得让自己去误会她,也不愿让自己为她多分一寸心,她懂得他的不易,而他呢?却误会了她的不易,还以为她是怨自己的,哪怕在以后的岁月中,照看他的病,照看他的亲人,照看他的将士们,仍把她的避而不见当作一种惩罚,而实际上……

  他这个悔啊,他的安安都那么善良得对待一切了,又怎么会对他一人狠心,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都有着万般无奈,而他却在误会她。

  他真的该死,不,他不能死,安安不准他死,说了他的命是她的,他似乎又看到了安安莫名的眼泪,边哭边责问他,‘你说过不会再让我流泪的。’

  他觉得自己的心很疼很疼,可伸手摸了一下,那个地方是空了,是空的,那为什么会觉得疼呢?也许因为它是空的吧,才会疼。

  不去纠结这个问题,伸手想去触碰她的脸,抹干她的泪,可惜他同样也碰不到她,他越是用力,她就飘得越远,于是顾浩然着急起来,人不由自主往前扑,却忘了自己坐在窗边,失去重心的那一下,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整个人载了下去,想像中的疼痛没有来,反倒是睁开了眼,看见了色彩,不同于刚才那都是灰白的颜色。

  顾浩然醒了,但他又不太确定自己醒了,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又放到了自己的胸口,确定是真实的,才明白自己是真的醒了,而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

  他不愿醒来,闭上眼,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不过这次的梦不再温和,而是充满了血腥的色彩,他梦到了安安站在尸山血海中,赤红的双眼在流泪,她不喜欢血,不喜欢杀人,不喜欢那失控的感觉,可她阻止不了。

  她很怕,很伤心,也很无助,他大声得要叫出她的名字,告诉她,他在,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朝她狂奔而去,可他挪动不了半分,他狂喊着,狂叫着,用力挣脱着,仍无济于事。

  不由着急起来,可是越着急,越无能为力,最后,最后,他便醒了,满头大汗得醒了,梦中的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他的胸口在隐隐作痛。

  支起身靠了起来,无力得垂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他为何总想抓住她,却从来没有抓住过,有了这第二个梦境的提示,终想起了第一个梦境里的熟悉感是从哪来的。

  那是安安告诉他的,在她杀人时,她有如一个游魂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那他现在这种情况……顾浩然想不明白,就不愿再去想,他睡了多久他不清楚,只知道现在已到了子时。

  从床上起来,站到窗前,看向窗外,仍旧是北风凌冽,不如他在梦中的春暖花开,他的安安很怕冷,也不知在没有他的时候,冬天是如何过的。

  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是她亲手做的,她知道自己的身子热,蓄的棉花比别人的少,倒是刚刚好,如此细微的关心,他居然还在误会她,他真的是该死。

  经历了两场梦境,还有同大哥的相遇,顾浩然对那个‘命’字有了新的认知。不只是命运,不只是让他认命,更多的是在告诉他,他身上的使命。

  她不是一个认命的人,怎会给出那种暗示,是他误解了,她生辰那一天,抱着酒坛在屋顶,那么纠结,她都没有认过命,宁可举步为艰得再次布局,也不愿违背内心深处,默默存在的使命感。

  小女人总是口是心非,说她不善良,实则她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大善,她那样的一个人,怎会独独对他狠得下心,终是他狭隘了。

  想到这一点,对于她让他想想他们的婚书,也有了新的理解,她从未将他的两个身份区分开过,从始至终都是把‘他们’当作一人。

  任何时候都叫他‘子俦’,她让人带的那句话是想告诉他,他们是夫妻,真正的夫妻,她不会因一些莫名的外界因素,而来否定他们的婚姻。

  也不会因在他的另一个名字上,有了别的女人,便否认他这个人,这一切都建立在她对自己的爱与信任上。她总说她不懂爱,实则她比谁都爱得深,而真正不懂的却是自己,不懂她的良苦用心。

  小谨的出现,一开始他是有些慌的,他怕她误会了,不管怎样,那个女人进了顾家的门,挂上的是他顾浩然的名号。本想将事情的原委传书于她,哪知竟是她的信先到了。

  两个,仅有的两个字就表达出了她对自己无边的信任,这样的安安怎会怨恨于他,换作旁人,早就与他恩断义绝了。

  摩擦着一直戴在手指上的婚戒,轻笑起来,他真的是个傻子,安安说过,一方不愿受这场婚姻的约束之时,摘下婚戒还给对方即可,而他相信另一枚一定还存在于她的手指上。

  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手腕上的另一样东西,终引起了他的注意,想了想才明白这是什么,是老和尚送给他的佛珠,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遇事多想安安,他只记住了这一句,是啊,多想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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