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称山神的老翁所说，武当山真武大殿内，供奉的真武大帝为“道服羽梳、被发跣足、仗剑怒目”这般形象。

　　披发跣足很容易，而宝剑那山神就有，林堤需要解决道服和羽梳。

　　附近没有道观，也不可能去天柱峰和武当派的人借，林堤就只能向戏班子“借”。

　　林堤又想，戏班子不一定有道服，但肯定会有婚服，如果能“借”到婚服，正好和素儿成亲的时候能用上。

　　于是他又去向聂十八打听，问云宝县内哪里有杂剧班子。

　　聂十八很好奇，问道：“林兄弟想看戏了么？那也不必着急，等我们攻下县城，到时候请林兄弟连着看几天大戏。”

　　“那倒不是。”林堤低声说道：“我和素儿打算下个月成亲，原本没想着要置办什么，可成亲毕竟是件大事，一生也仅此一次。我便想着，去弄两身好看的前朝婚服，穿着喜庆，素儿也喜欢。”

　　蒙元统治下的黎明百姓，男女新人所穿婚服名“质孙服”，这种服饰是为了便于骑射而设计的，款式颜色都很不讨喜。

　　“原来如此，先恭喜林兄弟了。”

　　聂十八又笑道：

　　“鞑子的婚服确实丑陋，林兄弟若是能弄到前朝婚服，尊夫人必定喜欢。

　　县城内杂剧班子确实有几家，大多住在城内五弯巷南头，就是县城几度易主，不知他们是否已搬离。”

　　接着，聂十八又和林堤说了五弯巷以及那几家杂剧班子在城内具体的位置。

　　林堤点头谢过，而聂十八又道：“林兄弟如今要进城，怕是不太容易。”

　　“是啊，我也正发愁呢。”

　　“今天才腊月十七，等下个月或许我们就已将城内鞑子赶走了，林兄弟何不再等等。”

　　林堤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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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林堤和素儿说了，想进城弄两身好看的婚服。

　　林素儿自然不答应，又说：“婚服不都是那样的么？我爹当年成亲时的衣服还在呢，咱洗洗就能穿。”

　　林堤道：“那也不是，前朝新人穿的婚服帔冠，就比质损服好看多了。”

　　“是么？哥哥有见过更好看的吗？”素儿有些惊讶。

　　“见……”林堤一惊，忙道：“看到唱戏的人穿过，那时你还小呢。”

　　林素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说道：“哥哥以前可没跟我说过呢。”

　　林堤环抱住素儿，笑道：“那时候素儿还是……我当时见着了，只觉着好看，也不好跟你说呀。咱们下个月就成亲了嘛，这事一辈子也就一次，我就想让素儿穿的漂漂亮亮的，做这世上最美丽的新娘子。”

　　林堤在蓝星时曾见过COSER穿戴钗钿大袖、凤冠霞帔，也在网上找过图片。

　　他曾经计划着，和女友结婚时，就办一中一西两次婚礼，只是……

　　素儿听了，不禁莞尔，又说道：“哥哥有这份心思，素儿就欢喜的不得了，可你要去城里，肯定很危险，我不放心的。”

　　“不怕不怕，我又不会大摇大摆的进城，他们认不出我的。”

　　林素儿摇摇头：“还是不成，我不答应。”

　　“素儿……”

　　“好素儿……”

　　林堤在素儿脸上吻了一吻，又笑嘻嘻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要挠你痒痒了。”

　　说完，他就隔着衣服，伸手在素儿肋下轻轻掏了掏。

　　林素儿向来最怕被挠痒，她想板着脸，但还是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堤哥，别……危险嘛。”

　　“不危险不危险，要是见着不对，我就不进城，行不？”

　　“不……不行。”素儿笑个不停，脸蛋红扑扑的。

　　“那我挠你，亲你，一直挠，一直亲，除非你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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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堤上下其口，左右其手，费了好大劲，终于征得素儿的同意。

　　不等天黑，他便出了门。

　　出门前，林堤找来一件父亲穿过的大褂披在身上，又去和老吴借了顶破旧的兔皮簷儿戴在头上。

　　出了一线天，不久又经过了那郭村。

　　郭村的房屋都是完整的，只是如今整座村子，没有半点人息，安静的令人心惊。

　　过了郭村不久，林堤就上了官道。

　　林堤在官道上走了数里，也没遇到一个活人，反而是见着了两具倒在路边的尸首。

　　经过第一具尸首时，林堤停了下来。

　　那也是一名少年，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也不知是饿死还是冻死的。

　　林堤长叹一声，又似自言自语：“兄弟，我这会儿有事要去城里，等我回头经过，再来葬你。”

　　经过第二具尸首时，他又看了一眼，那是一名老人，一样的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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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刘家堡子里，也是空无一人，外围的高墙，正中央的堡楼，倒塌损坏了许多处。

　　林堤从堡子街头走到街尾，再从街尾离开堡子，那一里多路走过，连只野狗都没看到。

　　云宝县，东边城门。

　　林堤站在远处，盯着城门附近观察了很久，见那守城的元兵数目不少，可并没有仔细盘查进出的百姓，于是就直接进了县城。

　　进城后，林堤很顺利的找到了五弯巷。

　　五弯巷南头，有两排小院，两排小院之间，真有一座戏台。

　　聂十八和林堤说过，此间的戏班子，大多是以家庭成员组成的。比如一家五口，三男二女，就是一个戏班子，一场戏所有人都得上场。

　　五弯巷南头的小院，里面住的就是这种“戏曲家庭”。

　　这些小戏班子，平时都是走街串巷，去各村各镇卖艺。岁月静好时，三五个月忙下来，就能赚个十几两银子，一家一年的吃喝就有了。

　　可如今这年月，除了一些战火尚未波及的城镇，其余地方哪里还会有人看戏。

　　这些戏班之家没了生意，就得找其他生计糊口。

　　实在不然，他们就只能变卖家当，换些粮食。

　　因此，没费什么力气，林堤就真买到了两套戏子穿的婚服冠帔和一件白色道袍。

　　而且，那道袍就是裁缝按照真武大帝神像所穿的样式裁制的，上面还绣有玄武神兽。

　　只是戏子穿的婚服冠帔，就比林堤从前见过的要粗陋多了，尤其是头戴的冠帔，轻薄简陋的就跟纸糊一般，还又脏又旧。

　　将包好的衣服背在身上，林堤便要出城。

　　快到东门时，他见到迎面不远，几名元兵正走了过来。

　　林堤心里微微一紧，又暗自言语：

　　“不慌，进来时他们就没有认出我，城里又没有缉拿我的告示，这几个元兵肯定不是找我的，老子怕个毛。”

　　可好死不死，正在这时，林堤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道：

　　“伙计，又拿猎物来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