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夫驱车过来,停稳,下车,走到站在风雪中凌~乱的东宫老妪,瞄了一眼躺着的尸体,有点得意的语气说:“东宫大人!这些人不懂您的心。您想给他们一条活路,而他们偏偏选择死路。”
东宫老妪撤回尸体上的视线,盯着一脸幸灾乐祸的马车夫,心事重重的摇摇头:“你又懂什么?”
“嘿嘿……”马车夫被盯得毛骨悚然,抓着后脑勺傻笑了,“东宫大人!我觉得他们……他们不识好歹。”
“走。”东宫老妪先上了马车。
马车夫一脸讪讪地跟着她后面,爬上马背,自言自语道:“他们要杀她,而她杀了他们,应该高兴才对呀?为什么东宫老妪一脸不乐意?”他的话很小,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东宫老妪什么很失落的样子?”
末了,马车夫扬起缏子,迎着风雪啪的一响,高喊:“驾……”
咚咚……车轮子压着厚厚的积雪,马车缓缓地启动,下了死人岗。
六具尸体凌~乱的躺在茫茫雪地;九个身影连滚带爬,头也不敢回,一直跌跌撞撞的朝着原始森林去了。
走着走着,天空突然停雪了。
“东宫大人!”马车夫喊道,“天停雪了。”
“嗯!”东宫老妪闭上眼睛,脸上露出疲倦,靠着车板渐渐地入睡。
雪的嘎然而止,灰蒙蒙的天空清澈了一些,大地也清爽了一些。
有头有脸的矿工、组长、监工代表着全体人员前往总监的居住区,参加诸葛策和舞姬的婚礼。
前一分钟,大家冒着风雪前进,很吃力;后一分钟,雪遁去了,走起路来顺畅多了。
马车啦士兵啦骏马啦矿工啦监工啦,非常欢迎停雪,不少人有说有笑起来,不自觉地加快脚下速度。
停雪的一分钟,公孙煌和安平君的队伍恰好抵达总监的居住区。
“停雪,好呀!”公孙煌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握着缏子,扬起头,闭上眼睛,嗅了几口空气,“空气也变淡了一些。”
安平君也感慨道:“停雪是好兆头。诸葛策公子和舞姬的婚礼,是天赐良缘。否则,这么大的雪怎么说停雪就停雪呢?上天眷顾他们两个人,想生事的人得考虑考虑了。”
“老天爷帮忙,谁也别想搞事。”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单是两位主事大人,全矿区的人都认为:天空突然停止下雪,是因为诸葛策和舞姬的婚礼。
天造地设的一对。
“公孙前辈!好天气呀!”安平君开怀的笑了,“老天爷帮忙,那些人想捣乱都成不了。即便他们来,我们也杀他们片角不留,让他们的鲜血化作婚礼的灿烂鲜花。”
公孙煌收回视线,点点头:“嗯!我不相信今天有人敢来搅乱婚礼,除非他们吃饱了没事干。但是他们莫名其妙地挖坑,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总监居住区的周围,士兵层层守卫,想进来也许与登天一样难。
“嗯!公孙前辈!我们不会放过任何想破坏矿区的人。”安平君恢复严肃的面孔,“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们敢出动,我们就给他们一个痛击。打得他们不敢动荡,不敢还手,打得他们再也不敢有想法,浇灭反叛的气息。”
两位主事大人心里还是很鬼火。
这么多年了,矿区的主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多少代前任都走得很平静,矿区没有发生过任何过分的暴乱。
而今,既然有人出手动官方的人。一动就动主事大人的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动了主事大人的人,表态他们用资本与官方作对。
“暂时不管是谁了,只要他们敢来,将他们刺成窟窿。”公孙煌扬鞭而起,“雪停了,天空干净了,我们去看看两位新人。”
“走!我们去见新人。”
驾……
驾……
驾……
一行人策马奔腾,飞驰奔向诸葛策的睡房。
——
一大清早,七姐妹起来了。六姐妹忙着打扮舞姬,也不忘了打扮她们自己。
“舞姬!”大姐百里丽扶着她的肩膀,指着镜子中面孔说,“今天你是全世界最美丽的人。”
舞姬一脸甜蜜的笑容,开心的说:“大姐!谢谢你们的关心。从今往后我是诸葛策公子的人,不能再跟你们整天混在一起。有的舍不得……”
“说什么话呢,我们大家都在金矿。”大姐佯装生气,“做好新娘,做好诸葛策公子的夫人。”
“大姐!我会的。”舞姬握握拳头。
六姐晋楚溪手中拿着红纸,坐到舞姬身边的椅子:“妹妹!张开嘴。”
舞姬很乖顺地张开嘴。
“轻含几次。”晋楚溪将红纸放到她嘴边,“嗯!就这样,你做得很好。再含几次,你的嘴唇就变红了。”
轻含了几次,舞姬地嘴唇变成一弯小红唇,仿佛挂上一弯明亮的月亮,很清凉。
“抬脚。”三姐长鱼荷手中提着一双绣花红鞋子,“今天必须换上这双红色的绣鞋。结婚的日子不准穿着平常的鞋子。”
舞姬看看脚上厚厚的兽皮鞋子,为难的说:“三姐!天气很冷,穿绣花布鞋会不会太冷?我怕冻坏了脚。”
“你不用担心。”长鱼荷翻翻鞋子,露出鞋子内侧,“你看看,我放了兽毛在鞋里面,很暖和的。你不用担心寒冷,穿上它,更像新娘。”
毛绒绒的兽毛缝在鞋内,舞姬点点头。
长鱼荷一边替她换鞋一边敦敦教导:“七妹!你心性很单纯。嫁给诸葛公子,你得忍受很多,处处都得小心,不可为所欲为。他是诸葛家族的长子,而我们什么都不是。记住了吗?”
“姐姐!我知道。”舞姬盯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孔,很坚定地说,“我知道怎么做。”
二姐鲍墨鱼拍拍舞姬的后背:“你三姐说的对,从今往后你不再是那个任性的七妹了。你是第一个成为为人之妇的人,尤其是嫁给诸葛策公子,你得处处为他着想。”
舞姬露出想哭的神情。
大姐百里丽制止道:“好啦好啦!今天是好日子,我们不说不吉利的话。大家要开开心心的。”她说着话,看向门口,露出不易被人发觉的生气。
“对对!我们必须开开心心。”
“结婚是好日子。”
“我们赶快替七妹地打扮好。”
“为舞姬祝福。”
五个姐妹七脚八手打扮舞姬。而带着一双黑黑眼圈的古月湾默默地坐在门口,迎着风雪,清醒脑子。
她知道不可耍脾气,不准闹情绪,必须像其他们姐妹一样,高高兴兴地替舞姬准备礼服,打扮她。然而,她一点心情都没有,就那么出神地坐在门口,凝视着风雪。
其他姐妹了解她心情不好受,但是没有办法,这不是她们自己所能决定的局面,唯有听天由命,让她坐着门口发呆。
看着看着,天空突然停雪,古月湾失魂落魄的说:“外面的雪停了。”
“停雪了?”刚巧走过门口的樗里乌听到她的话,停下脚步,望向门外,“真的停雪了。”
屋里的姐妹似乎没有听到她们两个人多话,没有人回应。
樗里乌回头喊道:“姐妹们!外面的天空停雪了。”
“什么?停雪了?”
“停雪了?”
“停雪?”
古月湾没有生机的脸孔回头,点头:“是!停雪了。”
“那好呀。”
“太好了。”
“结婚终于带来了好天气。”
樗里乌按按古月湾的肩膀,小声说:“五妹!一起帮七妹打扮打扮。”
“四姐!我要死了。”古月湾颤抖着拉住她的手,“我知道自己要死了。”
“五妹!七妹结婚,不准说不吉利的话。”
樗里乌的手掐住她的手腕,她的气息紊乱。
“四姐!我没有救了。”
“我送你回去休息。”樗里乌拍拍她手背,“你要祝福七妹。不准这样下去。”
“我知道。”
樗里乌对屋内的姐妹喊道:“我和四妹出去走走。”
“等等!”舞姬站起来,走到古月湾跟前,很深情地说:“姐姐!要不向大人请求?”
古月湾苦涩的笑了,“我和四姐出去走走,一会儿回来。”
“姐姐!”
“没事!”
樗里乌和古月湾走出屋子,站在雪地上,抬头望望没有雪花的天空,两人不约而同的说:“终于停雪了。”